民间武术表演 传承中华武术精神
洪少霖
刣(zbong)狮有别于舞狮,“刣”在闽南语之中是“杀”的意思,闽南的“刣”狮意思是舞狮、弄狮,更是杀狮之意,因而在表演时,它的气势更加磅礴,更具勇力。刣狮表演除了娱神娱人之外,还有着更深的内涵,那就是少林武术的传承。不仅如此,它的产生还与明代民族英雄郑成功有着密切关系。
刣狮武艺出少林
中华武术博大精深,源远流长,多数武功绝技源自于民间。在大约600年前的明朝时期,河北嵩山少林寺的武僧在闽南(福建南部)建有多座寺庙,其中以泉州南少林寺最为著名。
明嘉靖年间,倭寇对我国沿海地区侵扰掠夺,闽南百姓不得不习武强身,抵抗倭寇,因此当地习武成俗。清朝建立统治后,郑成功在南安石井、水头及晋江安海一带屯兵进行反清复明活动,水头朴里村的村民大都身怀武艺,便成为了郑成功军队的主力,其中以吕元豹最为著名,他是郑成功的部将及先锋。清朝统一闽南沿海地区后,为防止沿海人民反清复明战火的复燃,下令严禁沿海民间聚众练武。据成书于嘉庆十五年(1810年)的笔记体文献《西山杂志》载,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秋,朝廷下诏焚毁泉州少林寺。少林武僧之一了因隐藏于泉州永春,传授达尊拳、太祖拳和猴拳。另一位武僧了凡却隐伏于一片寺(位于水头镇相邻的官桥镇),并在水头沿海一带传授少林拳术。为避清廷查禁,他们不得不改换面目,婉转地采用民众表演的方式,逐渐把武术与舞狮相融合,以节日期间的民俗活动娱神娱人为由,在弄狮的基础上创造了适合武术表演的刣狮技击。
从表面上看,刣狮表演只是花拳秀腿的招式,然而在清廷官兵看不见的地方,他们却是为了民族的血性,在强身健体、奋发图强、传承武艺。这是一种无奈之举,也是一种婉转的回旋的精神传承,承担着民族的使命与责任。
刣狮本就诞生于民族精神的土壤中,这种特质让它在满目苍夷的近代史上也留下了不可或缺的一笔。
鸦片战争后,清廷逐渐走向衰落,匪乱四起。咸丰三年,朝廷特派御史陈庆镛入闽督办剿匪。他在组办团练时,将泉州各地狮阵(刣狮、舞狮之人的团队)纳入剿匪官兵队伍,从而才加快了剿匪速度,为保闽南一方平安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而后各地仿效,成立了更多的狮馆。
在闽南,表演刣狮最著名的地方之一是南安市水头镇朴里村。朴里村吕元敏(1730-1810),字明捷,号元达,是清朝乾隆、嘉庆间的乡贤,他拜少林和尚为师,是朴里村表演“青狮白眉”刣狮的第一代武师。从那时开始,为了抵御外来侵略,保家卫国,朴里的乡民们自发组织乡团,筹置武器习武练武,从而使当地练武蔚然成风,代代继承,并直至今日。
在朴里,刣狮时所使用的长棍是目前泉州地区各种棍械中最长的一种,该棍术体现了少林武术的正宗传承。在抗倭的英雄谱之中,众所周知的是“俞龙戚虎”。由明代抗倭英雄俞大猷创立的俞家棍因其在历史上的重要地位和实战中的强大杀伤力,向来为武术界所关注。俞家棍中包含着钩、刀、枪、钯四种兵器的使用要领。如今,朴里村一些使用棍高手家里还珍藏着俞大猷编写的“武功秘籍”——《剑经》,这是一本棍术心法的总结。由于糅合了《剑经》心法,如今的“朴里长棍”已经被不少武学专家视为闽南一带的“俞家长棍”。由于历史动荡造成了南少林寺的武艺断层,因而“朴里长棍”曾一度回传棍法给予泉州南少林寺,此为武术界相互提携之美谈。
表演规模可达108人
每逢春节、元宵佳节或集会庆典,泉州民间大都会有舞狮表演助兴。
由两人套上黄色、红色或青色的“狮衣”装扮成狮子,狮头、狮眼、狮尾皆可摆动,其他人扮成武士,手拿刀枪剑戈盾牌等十八般武器,围着狮子“大打出手”。狮子则时而腾挪躲闪,时而伺机出击,刀光剑影,吼声阵阵,往往令观众感到惊心动魄。“刣狮”表演方式繁多,每一种兵器都有着不同的出击对象与不同的套路。最为出众的是108人的宋江阵表演阵法,但如今,部分表演阵法失传,现今人数最多时也仅90多人。
泉州刣狮在民间分为“乌狮”、“青狮”与“青狮白目眉”三种级别,由表演者视自身功夫深浅和对抗的激烈程度选用,以“青狮白目眉”武艺最为高强。敢于表演“青狮白目眉”的人就必须敢于接受任何对手的挑战。因此泉州地界有着这样一句俗语,为:“青狮白目眉,要打任汝来(要打随你来)”。
“刣狮武阵”所用的器械用闽南语称呼为“家私”,它们全部是真刀真枪,如传统刀具(官刀、青龙大刀)、枪、剑、戟、斧、枪(长枪、钩镰枪)、鞭、柳公拐、棍棒(泉州人称为丈二槌、七尺槌、九尺槌等)、盾牌、藤牌等。其品种各地略有不同,甚至有各种农具、家具,如锄头、草靶、扁担、雨伞、板凳等混合使用。
朴里刣狮综合了武术表演和格斗技击。表演人员一般至少30人以上。表演过程中,两人装扮成狮子,其余人扮成手执不同器械的武士。表演分三场,排阵、弄狮、刣狮,三者不可或缺。
排阵,即演练阵法,必须步伐一致,威猛迅速,变化多端,尤以最终演练“变尾蝶”最为精彩,它是古代阵法在当今时代原貌的体现之一。
弄狮,是通过各种兵器去戏弄“狮子”,是“刣狮” 技击之前的热身,实际上也是各种武艺套路的一一展示与表演。
刣狮,即武士们手执不同的武器和“狮子”进行格斗。朴里刣狮得到了凡武僧的真传,为“青狮白目眉”。 技击时十八种器械一一过招,近乎真刀真枪的打杀和防御,有实战作用。“青狮白目眉”,突出勇猛格斗,是朴里刣狮区别于其它地方单纯舞狮表演的重要特点。
高手在民间
从吕元敏到吕基鹅、吕基翁、吕舍流、吕尚铿、吕振喜、吕尚册、吕尚长以及吕良山。数百年时间里,朴里村涌现出不少武林人物,如,清末号称泉州南门外第一棍的吕基鹅、同治年间乡团先锋吕俊勒、传奇式人物吕巧梁等。他们精深的武术造诣使得朴里的青狮白眉远近闻名。解放前,朴里刣狮曾在几场大型活动中亮相,解放后,朴里习武、刣狮活动虽时有变化,但从不曾间断。
在朴里武术传承中,现今以吕良山为杰出代表。吕良山自幼爱好武术,13岁时开始向当地著名武术家吕尚长习练太祖拳,并系统全面掌握了泉州狮阵套路,“双鞭刣狮”、“铁钯刣狮”、“扦刀刣狮”技法以及刀、枪、剑、棍等十八般兵器的单练、对练套路。数十年以来,他跟随老一辈刣狮人一起习武,得到了舞狮、刣狮及各种器械的真传,习得了太祖拳、五祖拳、罗汉拳、自然门等多种拳种。2006年,他积极发动筹备组建朴里舞狮队复馆,并担任了朴里舞狮队队长兼总教练。2008年,朴里舞狮被列入泉州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吕良山说:刣狮技巧需基础扎实,功力浑厚,技法善变,技艺精湛;须熟练掌握钯刣狮、扦刀刣狮等多种技法以及黄蜂出巢、青龙化蝴蝶等阵法的演变,演练线路清晰,技法内容丰富,动作准确规范;演练流畅有序,艺术感强,动作朴实,一招一式形神兼备,形象逼真,真打实斗;阵法规模要盛大,变幻无穷,气势磅礴,使观众如临烽火四起、金戈铁马之古战场。
武术文化传承正当时
位处沿海地带的南安水头朴里村的百姓们通过刣狮等练武手段促进了群众性武术、体育活动的开展,达到健身和技艺传承的目的。朴里刣狮兼具群众性武术活动和文化娱乐活动相结合的功能,是一种带有武术性质的文化娱乐活动形式,同时也是一种典型的闽南文化。
文革期间,刣狮一度被废止,外在活动中断,传承人相继逝世。改革开放后,当地百姓重整旗鼓,根据当今社会的发展需求,注重挖掘其武术的深度和广度,科学合理的对刣狮技法、阵法进行编排,进一步使阵法结构严谨合理,人狮搏斗激烈逼真,规模阵容宏伟壮观。
中国武术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随影,朴里刣狮技艺独特,具有重要历史和艺术价值。刣狮文化更是祖先留给后人的宝贵财富,历史和当今社会都给予其殷切期望。朴里武术及其刣狮,不断地向人们展示了闽南人特有的技艺,相信朴里武术传承必将进一步奋发向上,将刣狮文化发扬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