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山木版年画的详细介绍
[摘 要]在佛山木版年画的创作中,年画艺人将中国传统文化中寓意吉祥的元素及表达信仰的元素组合起来,用所描绘的事象搭建起现实生活与虚拟世界的桥梁,以表达民众对未来美好生活的追求与向往,再现民众对自然及社会的理解与认识。寓意吉祥的元素及表达信仰的元素组合形成的“象”与所表达的“意”密切相关。对二者关联性的研究,将有助于我们理解蕴藏在佛山木版年画背后的深层象征意义及其文化内涵。本文从主题、构图、色彩三个方面解读佛山木版年画的意象。
[关键词]佛山木版年画 意象 寓意 象征
意象是指客观物象经过创作主体独特的情感活动而创造出来的一种艺术形象,简言之,就是寄“情”于“象”,寓“意”之“象”。西方著名知觉心理学家鲁道夫·阿恩海姆曾说过一段饶有趣味的话,他说:“当一个人到动物园去观看那里的大象时,他会立即把眼前出现的动物同他自己原先就拥有的关于大象的‘视觉意象(或概念)作比较,然后才得出眼前的动物的确是只大象。” [1]可见,视觉意象是先于知觉而存在的,而知觉是艺术思维的基础。与西方不同的是,中国的“意象说”具有更丰富的内涵,而且起源更早。在古代《易经·系辞》中便有了“观物取象”、“立象以尽意”之说。《辞海》在阐释“意象”这一术语时将其界定为中国古代美学范畴,意,指心意;象,指物象。意象即对象的感性形象与自己的心意状态融合而成的蕴于胸中的具体形象。南朝梁刘勰在《文心雕龙》中首次将其用于艺术创造,指出“独照之匠,窥意象而运斤”,说明构思时须将外物形象与意趣、情感融合起来,以形成审美意象。也可以说,物象是用以寄托主观情思的客观物象。因此,意象既具有主观性和又有客观性。
佛山木版年画在喜庆节日张贴、悬挂,有门神画、门画、神像画、风俗画等类型,其基本功能是祈年祝颂。佛山木版年画与年节风俗及民众习俗的密切关联性,决定了它必须满足人们驱邪纳吉、祈福迎祥这一美好而朴素的愿望。在佛山木版年画的创作中,年画艺人将中国传统文化中寓意吉祥的元素及表达信仰的元素组合起来,用所描绘的事象搭建起现实生活与虚拟世界的桥梁,以表达民众对未来美好生活的追求与向往,再现民众对自然及社会的理解和认识。因此,对以上元素组合形成的“象”与所表达的“意”二者关联性的研究,将有助于我们理解蕴藏在佛山木版年画背后的深层象征意义及其文化内涵。本文从主题、构图、色彩三个方面解读佛山木版年画的意象。
一、佛山木版年画的主题意象
佛山木版年画题材众多,内容繁杂,但他们的艺术特色、制作工艺大同小异,而且很多类别之间又可以互相借用而彼此并存。按照不同题材所反映的内容,大致可分为驱邪辟灾类、祈子延寿类、招财纳福类三大主题。
(一)驱邪辟灾类
农耕时期,因劳动人民对大自然缺乏认知,生产力落后,难以战胜频繁的自然灾害,于是,饱受自然灾害之苦及重大疾病折磨的人们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一些神灵身上,以求风调雨顺,以保自身安康。在佛山木版年画中,系列驱邪辟灾类的图画,如《持刀将军》、《北帝座镇》、《紫微正照》、《观音大士》、《钟馗》、《关公》、《祝融》以及一些简朴的绘画神鬼、祥兽用以焚烧的纸马。驱邪辟灾类的木版年画主要是一些门神画及神像画。
这些神像有的是传说中的神,有的是历史上能力非凡的英雄人物,有的是对社会作出较大贡献,为老百姓谋幸福的人,在被人们赋予了无比强大的法力后,由人变为神或不同的神互相借用。如木版年画《宾公生佛》中的余宾公,原为广东增城人,八岁时到名山寺出家,苦练修行,功能圆满,修成正果,得道成佛,当地人称其为“牛仔佛”。光绪三年,洪水泛滥成灾,堤围岌岌可危,乡民祈求宾公佛庇佑,宾公大显神通,化身乡民打宾公旗帜,抢险救堤,洪水顿时消褪,乡民转危为安。宾公屡昭圣异,乡民感恩,寺庙塑造三尊行佛,每逢佛爷诞或流行灾疫,均接宾公行佛巡乡,以求镇妖驱邪。[2]此外,还有一些能力非凡的英雄人物,如关公,姓关名羽,是三国时期的名将。关羽精忠报国、义薄云天,为“匡复汉室”作出了丰功伟绩。因此在古代老百姓的心中,关公是一位忠义双全、英明神武的英雄好汉,认为其死后亦是一位降妖驱邪的能神。所以每逢年节,就会贴上关公的门神画,以让关老爷守护自己的家园。关公本只是一名忠肝义胆的爱国英雄,死后却成为了驱邪逐恶、庇佑百姓的威武能神。这是民间百姓对英雄的膜拜,赋予英雄威力,将人上升为神,进而创造出这个意象。这也是民众内心想要战胜妖魔但自身却无能为力等心理在神身上的投射,其目的是为了保佑平安,战胜邪恶。在岭南,不同的神还可互相借用。如祝融,原为汉族民间信仰的火神,传说他是帝喾的火官,死后尊为火神。如今却成为岭南地区众人信仰的南海之神。祝融由火神化身为水神。清代学者屈大均在《广东新语》中曾记载:“(祝融)司火而兼司水,盖天地之道。火之本在水,水足于中,而后火生于外。火非水无以为命,水非火无以为性。水与火分而不分,故祝融兼为水火之帝也。” [3]又如北帝,即北方真武玄天上帝,原为古代神话中的北方之神,是道教尊崇的神,相传也是管水之神。后来北方之神演变为岭南的水神,岭南人将农历三月初三定为北帝诞。佛山祖庙每年在北帝诞当天举行盛大的春祭及北帝巡游仪式,以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北帝在佛山演变为水神,可能是因为佛山地处珠江流域河网交错的地方,历来易受洪水威胁,所以佛山人特别崇拜北帝,在祖庙就供奉着一尊金身的北帝神像。除北帝诞外每月农历的初一、十五都有来自市内外的信众络绎不绝地前来拜祭,以期沾上北帝的灵气,家人得到北帝的护佑。佛山人信仰北帝,因此此类主题在佛山木版年画中有相当突出的表现,风格上既有简约古朴的,也有色彩艳丽的。民众面对水患灾害显得无能为力,便根据五行相克的规律及自身的心理诉求赋予了北帝治理水患的无穷威力。于是,聪明的年画艺人在佛山木版年画中创造出一个法力无边的北帝意象来保护自己,以求平安、顺利。
此外,驱邪辟灾类的佛山木版年画还有很多,如《城隍》、《钟馗》、《姜太公座镇》等,均是老百姓根据传说或神话故事中的人物原型,加以自身的情感和主观意念而创造出来的意象。
(二)祈子延寿类
佛山木版年画中以祈子延寿为主题的年画,如《天赐麟儿 高中状元》、《天姬送子》、《丁财贵寿》、《梅花童子》、《福禄寿三星》、《福禄寿全》《八仙贺寿》、《群仙会》等等,因其蕴含添丁发财、多子多福、长寿官禄等美好寓意,表达了人们对老少平安、生活幸福等的美好向往,因此深受民间百姓的喜爱。此类主题的年画大部分都有童子、婴儿等人物形象,如《天姬送子》,图中天姬由侍女相伴,怀抱婴儿,骑着瑞兽麒麟翩然而至,象征新婚之家生子必将富贵。《梅花童子》画幅左右各三童子,中举梅花,互相嬉戏,蕴含期盼儿童健康快乐、活泼成长的意义。《福禄寿三星》、《福禄寿全》中怀抱婴儿的是福星,寓意多子多福。童子人物形象在画中的出现一方面是为了突出繁衍子嗣在传统文化观念中的重要意义,另一方面,童子活泼可爱的形象也能给画面带来更多祥和欢乐的气氛,同时也象征着生气与活力。著名古典文学专家袁行霈先生认为:“意象是融入了主观情意的客观物象,或者是借助客观物象表现出来的主观情意。” [4]因此,画中的童子形象不仅仅是一个画像,更是寄托着人们祈子愿望这一主观情意的物象。
除了童子这一意象外,祈子延寿类还会通过一些具有独特寓意的物像来表现其主题。如《梅花童子》以童子玩耍为题材,图中年龄较大的童子手执梅花,寓意小孩活泼可爱、聪明伶俐。梅花于傲雪中绽放,清雅俊逸,独天下而春,具有坚强不屈、谦逊高洁的品格。梅又常被民间作为传春报喜的吉祥象征。梅花具有五瓣,有“梅开五福”、“五福梅”之称,因此梅花又寓意五福临门。此外,以梅作画,又寓意家中老人能像它般坚强健康,表达了人们祈求老少平安的美好愿望。一支梅花的客观物象融入了人们几重的主观情意,便塑造出了独特的梅花意象。
除梅花外,“桃”的意象也常常蕴含在佛山木版年画中。桃在民俗观念、宗教观念、审美观念中占有极其重要的位置。因其生长周期长,而被人们赋予“长寿”之意,故又有“寿桃”、“仙桃”之称。传说皇母娘娘的蟠桃就是长生不死之药。佛山木版年画中的延寿类作品也吸收了这一客物象来表达长寿的寓意。如《福禄寿全》、《寿星公》中的寿星都是以手捧大桃的形象出现在画面里。人们通过把自身渴望长寿或祝愿他人长寿的主观情意寄托于桃中,将“桃”这个普通的客观物象塑造成为一个极具象征意义的传统意象。
(三)招财纳福类
此类题材,典型的代表是《财神》。财神有文财神与武财神之分,佛山木版年画中以塑造文财神的形象为主,表达人们希望求财、招财的愿望与期盼。佛山木版年画还会通过语言文字的谐音象征来创作。另一款招财纳福类的年画《和合二仙》也颇具代表性。佛山木版年画中的《和合二仙》除民国版的《寒山与拾得》(即《和合二仙》)外,与其他地方的木版年画有很大的差异,独具岭南特色。如河南朱仙镇、河北武强、天津杨柳青木版年画中的《和合二仙》均是寒山与拾得两人一人手持荷花,一人手捧宝盒,“荷”与“和”谐音,“盒”与“合”谐音,意为“和合美好”。而佛山木版年画中的《和合二仙》则是一人手执禾穗,一人手捧宝盒。从方言学的角度看,北方为“荷”(hé),南方为“禾”(wo4),是因为二者发音分别与各自地区方言的“和”谐音。在粤方言中“禾穗”之“禾”与“和”谐音,以谐音法将抽象概念与具体实物相结合。此画一方面寓意和谐美好、以和为贵、和气生财,另一方面也反映出岭南以水稻作为主要农作物的地域特色。无论是“荷”还是“禾”,都是通过谐音象征寓意,在客观物象中寄托人们期盼吉祥喜庆、招财纳福的主观情意。
钟馗是我国民间赫赫有名的捉鬼辟邪之神,他一身正气、无私无畏。人们常在家中悬挂钟馗画像以驱邪避凶、迎吉纳福。以钟馗为题材的年画常有蝙蝠的出现。画中的蝙蝠有两种寓意,一是代表鬼魅妖孽;一是“蝠”通“福”,代表“福气”,福在眼前。[5]佛山木版年画《引福归堂》中的“蝙蝠”则取第二种寓意,图中钟馗高举宝剑,牵引蝙蝠,“蝠”与“福”谐音,寓意把福气带回家中。蝙蝠在人们心中曾是不祥的预兆,但通过语言文字的谐音象征手段,便由不祥转变成为吉祥的意象。木版年画《爵禄封侯》则是通过鹿、雀、蜂、猴等四种动物组合而成,在粤方言中,“雀”与“爵”、“鹿”与“禄”、“蜂”与“封”、“猴”与“侯”同音,也是巧妙地运用了语言文字谐音象征的手段,表达人们渴望加官进爵的心愿。
佛山木版年画的主题繁多,因此其塑造的意象也各不相同。作为普通民众表现主观情感的客观物象,这些主题意象往往蕴含着他们的生存理想、民俗信仰与文化观念。
二、佛山木版年画的构图意象
远古时代,人们便开始用图形来表达自己的一些思想和观念。年画更是充满了各种寓意,佛山木版年画在构图造型上超越自然形态。它不模仿对象,而是以年画艺人自身独特的感受、理解、幻想为基础,超越客体物象,通过独特的构图塑造充实饱满,五行俱全、粗犷刚劲、充满生气的意象。
(一)求充实饱满
佛山木版年画的画面构图大多充实饱满,少有留白。尤其是双人以上的画像,每个人的位置都十分紧凑,没有间隙。若是单人画像,也会通过夸张的艺术手段呈现饱满的感觉。如《持刀将军》、《钟馗引福》等,均以艺术夸张的手法将人物的整个形象放大,使人物图像充实饱满。如此构图,主要受“美”和“满”等传统观念的影响。民间百姓往往将“美”和“满”紧密相连,如常用“幸福美满”等词语来形容生活的美好。另一些象征美好富足的词语,如“子孙满堂”、“金玉满堂”、“满堂生辉”、“满面春风”等等都带有“满”字。饱满的构图造型还能更好地突显其祥瑞之气,体现年画题材欢乐热烈的气氛。因此,佛山木版年画作为民间百姓向往美好生活的心灵寄托,其创作符合大众对“满”的审美需求。
(二)求五行俱全
受古代五行观的影响,人们忌讳残缺不全,讲求五形俱全,圆满丰富。在佛山木版年画的构图造型中,展现的都是五官完整,四肢健全的形象。无论是单个神像的《财神》,还是神像众多的《七位神》,我们都能清晰地看见图中神像的五官,连众神身后的侍卫、侍女甚至金花娘娘怀中的婴儿其五官都是清晰可见的。在民众看来,那些出于“心眼”的形象与肉眼之“见”的形象是不应该有差异或变化的。年画艺人对众神胯下瑞兽的描绘也追求其五官和四肢的完整。当然,如果被神像遮挡的部分就省去,在神似的基础上求实,达到虚实相生的效果。倘若画面中的人物、众神、动物的形象五形不全,就会损害其生命的特性及其所蕴含的吉祥寓意。因此,只有“全”了,才是对生活圆满的一种最佳的阐释。这种构图造型所呈现的,是一种以主体心灵为桥梁并与客观物象相连接的一种心理表象,同时也彰显了民众喜欢“求全”的心理。
(三)求粗犷刚劲
从地理风格来看,年画的构图造型应该是北方粗犷,南方细腻。但作为南方代表的佛山木版年画却以粗犷刚劲为特色。它的线条粗犷、刚劲有力,即使是在需要特别细致刻划的地方(包括勾金描银的手绘线条)又极力追求密而通透、繁而不乱、长而不断、细而不弱的效果。始终保持线条的刚劲流畅,使佛山木版年画具有刚劲的线条美。[6]如木版年画《包公》,人物脸部五官均以手工开相画出,非常生动。年画艺人通过粗犷展其力量,刚劲显其个性,在慈眉善目的外表下,体现其内在的阳刚之气。佛山木版年画以门神画、神像画居多,而线条的粗犷刚劲,更能体现神像的庄严威武及其形象的丰满。可见,这样的构图是符合当地群众的审美需求及对神灵的崇拜的。从当地民俗特色来看,佛山是历史悠久的武术之乡,驰名中外的千年陶都。在明清时期,佛山已是岭南有名的武术之乡,不少儿童从小就开始习武,武术人才辈出,黄飞鸿、叶问、李小龙等武术大家更是蜚声海内外。佛山木版年画《儿童比武》用自己独特的方式记录了这一地方风尚。年画的粗犷奔放与武术的刚劲有力充分契合。此外,受当时岭南建筑盛行砖雕、木雕之风的影响,年画也彰显其遒劲的力度,这与雕刻时需要有精巧的力度密不可分。
(四)求生机盎然
佛山木版年画构造的画面充满生气,表现出生机盎然,春满人间的欣欣向荣的景象。同时,也反映了民众祈盼生命力旺盛,子嗣繁衍而生生不息这一原始而又朴素的愿望。佛山木版年画的形象塑造除了人物、神灵外,还有各种具有象征意义的客观物象,如牡丹、梅花、荷花(莲花)等各种花卉;石榴、仙桃、佛手等各类仙果;麒麟、龙、凤、虎、马、猴等瑞兽,还有鸡、鲤鱼、喜鹊、蝙蝠等禽鱼鸟类,无一不充满生机与活力。牡丹盛开,梅花绽放、榴开百子,龙凤呈祥,虎虎生威,金鱼满塘,喜鹊报喜,蝙蝠展翅……,一个一个生气勃发的物象赫然出现在佛山木版年画中,构成了一幅幅生机盎然,春满人间的写意图,给人一种积极向上的力量与希望。
三、佛山木版年画的色彩意象
中国的木版年画色彩艳丽、对比强烈、乡土味重、具有很强的实用性与装饰性。但由于受地方文化的影响,不同地区的木版年画又各具特色。在色彩运用上,桃花坞木版年画以红、桃红、黄、绿、紫、淡墨六色为主,尤其是对绿色的使用具有很高的水准,色彩艳丽,对比鲜明,独具江南淡雅高尚、闲静安逸的特色。山东杨家埠木版年画以多以红、黄、紫等暖色为主,画面醒目厚重,具有浓厚的北方特征,并且擅用粉金对人物图像的头部和脸部晕染,让年画在质朴中带点夸张,极具民间风情。天津杨柳青木版年画则以红、黄、绿为主色,紫、青为辅助色,在人物面部表情及五官的处理上自然精致,独具一格。在制作工艺上,杨柳青木版年画不同于其他木版年画用套印,而是直接在墨线稿上手工描画着色,因此杨柳青木版年画的画面效果接近工笔画。与以上三种木版年画不同的是,佛山木版年画大胆、大量地运用红、黄、绿等颜色,以形成强烈的色彩对比效果而别具一格。佛山木版年画使用本土著名特产“银珠”制成的红丹作底色,色彩艳丽,有“万年红”之称。有的年画还描金钩银,显得熠熠生辉。而一些风格古朴的年画,则运用了留白艺术,没有底色,但通过使用大量色彩鲜艳的红色来套印,让画面呈现出强烈的视觉效果。
(一)红色之象
在中国的传统文化里五色青朱黄白黑分别与五行木、火、土、金、水及五方东南中西北相对应。佛山木版年画的色彩运用具有地方特色,也与中国的传统文化及汉民族的文化背景有关。汉民族崇尚红色,认为红色是吉祥的象征,佛山木版年画以红色为主色调,大色块地涂在年画上,这是其他民间木版年画所少见的。红色是鲜血的颜色,被认为与生命有关,是人类最先认识并与之发生情感沟通的色彩,成为原始时期精神生活中最显著的象征因素的体现。[7]红色也是年画创作中烘托节日喜庆、欢乐气氛最佳的颜色。在佛山木版年画中,门神画占有大多数。门神画是专供岁时节庆贴在门上以示迎祥纳福,驱邪禳灾的。门神的作用除了渲染喜庆的气氛,还有驱鬼辟邪、镇守家宅的作用。所以把红色作为底色,更多的是显现了民众渴望喜庆吉祥,祈求福运降临,祛除鬼魅恶邪的心理。在五色观中,青、赤、黄、黑、白是纯正之色。作为原色,它们蕴含着丰富的社会意识形态和物质内容,而红色更是一直被视为辟邪护身的首要保护色。
(二)黄色之象
黄色也是汉民族崇尚的颜色。黄色总给人温暖和安定的感觉,与红色能形成鲜明的对比,在视觉上能形成冲击,给人以精神饱满的感觉。黄色的宗教意味在中国最为典型。佛教和道教都崇尚黄色,古代道主穿黄色服装,称为“黄絁”;而佛教在建筑、僧服的用色及一切装饰色都用黄(金色),寺庙称为“金刹”,佛家称为“金身”,黄色(金色)含有神圣、超俗之意。[8]除了把红色作为底色外,黄色也成为佛山木版年画的主色调之一。如《观音大士》中的佛教菩萨观世音的服饰就运用了黄色彰显其神圣。另外,佛山木版年画套印后还可加入“写花”这道工序,即在人物衣饰上用线条流畅的金色、银色作写金描银的渲染,不但能加强年画的装饰效果,更能突出神灵的神圣感和尊贵感,体现了当地民众对神灵的崇拜与敬仰。
(三)青色之象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青色对应五行中的“木”, 也是春季的象征。春季之木复苏,因此青色(绿色)又代表着生命与希望。“木”主仁,其性仁慈、宽厚,善良,包容,有积极向上、向外发展的本性。在西方,绿色是教堂里显现季节的色彩,代表耶稣生涯的创始。佛山木版年画大量运用绿色,除了取其寓意希望、充满生机的象征之意外,还旨在衬托红色,以“绿叶配红花”,与红色形成鲜明而又强烈的对比,产生出色彩缤纷的视觉效果。
(四)黑色之象
黑色亦称玄色,与五方中的北方相对,是一种大气、沉稳、庄重的颜色,年画艺人主要采用黑色勾勒画面的轮廓线,也称“墨线”。作为佛山木版年画套印的第一版,黑色无疑为木版年画的庄重和肃穆作了铺垫与勾勒,同时彰显了神灵的威严。与黑色相对的是白色。在汉族民间,白色象征不详,是老百姓最避忌的颜色。因此,佛山木版年画色彩之间的搭配显得十分紧凑,甚少留白,即便有也仅是因色彩调和与美观需要而作为年画的点缀或衬托。
佛山木版年画在色彩的搭配上许多讲究。除却美观,还要考虑色彩所表达的形象内容和象征手法,为此大部分的色彩会依照口诀和当地民俗来搭配。如门神画《持刀将军》仅以红、黄、绿三色套印,底色为朱红橙色,显得鲜明夺目,吉祥喜庆。这是手工技艺高超的年画艺人按照“文相软,武相硬”和“红靠黄,亮晃晃;要想精,加点青”这些行业口诀来搭配的。佛山木版年画在色彩运用上的讲究也为我们研究广府民俗文化提供了参考。
佛山木版年画在主题、构图、色彩等方面构成了丰富的意象。它不仅把当地百姓淳朴的思想感情和对生活的美好向往表达得淋漓尽致,更让我们看到了潜藏于佛山木版年画背后深层的象征意义及其文化内涵。
本文系2011年度广东省哲学社会科学“十二五”规划地方历史文化特色项目(GD11DL02)及2010年度育部人文社科青年基金项目(10YJCZH008)的阶段性成果。
参考文献:
[1].(美)鲁道夫﹒阿恩海姆.视觉思维.滕守尧译.四川:四川出版集团、四川人民出版社,2005(1):P126;
[2].冯骥才.中国木版年画集成·佛山卷.北京:中华书局,2010(1):P117;
[3].(清)屈大均.广东新语.北京:中华书局,1985(1):P207;
[4].袁行霈.中国诗歌艺术研究.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1):P53;
[5].舒惠芳,沈泓.红丹门神——佛山木版年画.广州:广东教育出版社,2012(1):P72;
[6].梁诗裕.佛山木版年画.广州:岭南美术出版社,2007(1):P167;
[7].徐秋枫.佛山木版年画的象征研究.艺术教育,2010(1):P14-15;
[8].许燕德.中国传统木版年画的意向性及其传承研究(硕士学位论文).江苏:江南大学,2009(1):P19。
作者简介:许结玲(1977—),女,硕士,讲师,研究方向:汉语方言及广府文化,主持及参与了广东省哲学社会科学“十二五”规划地方历史文化特色项目“广府民俗文化视野下佛山木版年画的保护及传承”(GD11DL02)、佛山市哲学社会科学“十二五”规划2011年度项目“佛山木版年画与广府民俗文化研究”(11-W10)及2010年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青年项目“传统手工艺类非遗的生产性保护实践及其绩效评价研究”(10YJCZH008)等项目的研究,现任佛山科学技术学院中文系讲师、广东省广府文化研究基地助理研究员、佛山市岭南文化研究院课题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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