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色淡墨,淋漓舒爽 明代画家陈淳作品探幽
徽墨素有“ 拈来轻、磨来清、嗅来馨、坚如玉、研无声、一点如漆、万载存真”的美誉。也曾有人这样赞誉“其坚如玉、其纹如犀,写逾数十幅,不耗一二分也”。
徽墨的发明是我国先民对中国文化乃至世界文明的一项重大贡献,也是我国制墨技艺中的一朵奇葩,也是闻名中外的“文房四宝”之一。因产于古徽州府而得名。它是书画家至爱至赖的信物,古人曾云:“有佳墨者,犹如名将之有良马也。”
徽墨,一开始只是作为“徽州所产之墨”的统称,起始于北宋宣和年间(1119—1125年),而此前则被誉为“新安香墨”。徽州制墨历史,不晚于唐朝末年,而名声鹤起,则在南唐后主李煜执政之时,最终发展定名为“徽墨”,则在宋朝。
“徽墨”起源于“李墨”
唐中叶至唐未,由于藩镇之乱,连年征战,大量的人口和经济重心南移,奚氏一家由河北易水(今易县)南迁,为黄山白岳之奇和练溪、新安之妙所吸引,遂定居歙州。奚氏父子本是制墨能工,此时得皖南的古松为原料,又改进了捣松、和胶等技术,终于创制出“丰肌腻理,光泽如漆”,经久不褪,香味浓郁的佳墨。南唐后主李煜,雅爱书法绘事,将召奚
廷珪担任墨务官,并赐给“国姓”的奖励。于是,奚氏全家一变而为李氏。而李超、李廷珪成为公认的墨家宗师。《墨史》上说:“超死而珪业益精”,又道:“古今名品甚具,诸李所制皆有之,云:‘皆无出廷珪之右者。”
李墨品精质高,首先是在选料配料上,如一斤松烟要配珍珠三两,玉屑(玉石的碎末)、龙脑(即冰片,有类似樟脑的香气的龙脑树脂)各一两,并和以生漆。《墨经》说:“歙州李氏皆用大胶……若以漆和之,凡煤一斤,以生漆三钱,熟漆二钱,取清汁投胶中打之,匀和之如法。”在和胶时,廷珪首创分次和入的方法,《墨记》上说:“见廷珪一墨,曰臣廷珪‘四和墨,则知对胶之法寓于此也。”在墨的配方中,除了上面提到过的之外,还别出心裁地加入麝香、樟脑、藤黄、犀角、巴豆等等。如此制出之墨,能够防腐,防蛀,芸香沁人。书写时流畅不滞,满纸溢香。其次,制作精细,如以杵捣墨料来说,要求捣杵10万余次。如此配料精良,制作精细的廷珪墨,自然是优良上品。宋代书法家蔡襄就曾说:“廷珪墨为天下第一品。”(《墨史》)
由于李墨质佳,耗量自大,加上皇室挥霍,到了宋代,李墨已存剩不多。《墨史》说:“至宣和年,黄金可得,李氏之墨不可得,熙宁间……禁中墨无廷珪成挺者。”当时真是“黄金易得,李墨难求”。
正因为李墨的可贵难求,历史上还留下了许多关于李墨的趣事。如《墨史》记载,宋仁宗晚年内宴群臣,与大臣们无拘束地谈笑,并亲自写了许多飞白体的书法,分送给大家。宴会到了高潮,便以香药与名墨赏赐给群臣。有一位大臣幸运得到一锭李超所制之墨,而君谟(即蔡襄)得到李廷珪所制之墨。蔡襄看出那位大臣流露出不满足的样子,便附耳对其悄声说道:“想不想换一下?”,因为那位大臣只知道李廷珪墨宝贵,却不知道李超为何人,自以为以不知名的墨,换廷珪名墨,能占便宜,便立即交换了。等到宴会完毕,二人骑马从内门出皇宫,将分手时,蔡襄在马上忽然出人意料地对着那位大臣拱手行了一个长揖,并得意地说道:“你该不知道吧?廷珪只是李超的儿子……”。从这个故事中,也可看出当时李墨是多么名贵。
《墨史》上还记载:“苏子瞻(即苏轼)云黄鲁直(即黄庭坚)学吾书,辄以书名于时,好事者争以精纸妙墨求字,尝携古锦囊,满其中皆是物者。一日见过,探之,得承晏墨半挺,遂夺之。”这是说黄庭坚善书法,因为很有名,世上一些爱好者,争相以好纸好墨来求换其墨宝,他们常常带来盛满好纸好墨等物品的古色古香的囊袋。一日,苏见到一个锦囊,便伸手探取,一下得到半挺李承晏(李廷珪侄)的墨,于是情不自禁,急忙夺下。这说明到了宋代,李墨存留下来的不多了,因而苏见到后便立刻夺下。
前后两则故事,同是酷爱李墨,不同是蔡为“巧取”,苏为“豪夺”,皆为墨林趣话。
《墨经》上说:“歙州又有耿仁、耿遂、遂之子文政、文寿,而耿德、耿盛皆其世家也。宣州则(有)盛匡道、盛通、盛真、盛舟、盛信、盛浩。”也就是说,当时歙、宣地区,除李墨世家之外,尚有耿墨世家、盛墨世家等。他们“制墨得李氏法”(《墨史》)。可以说,当时在歙州地区,已成为基础雄厚、人材众多的制墨专业区。为日后“徽墨”的出奠定了基础。
宋时,“徽墨”始定名
宋宣和三年(公元1121年),歙州改称徽州,辖统歙、休宁、祁门、婺源、绩溪、黟等六县。这一地区所生产的墨品,从此便都称为“徽墨”,这一年也就是“徽墨”定名之年。由于“徽墨”是从“李墨”发展而来,因此,从广义上说,“李墨”即是“徽墨”。
宋代结束了五代十国的分裂局面,国家得到统一,经济经过一段时期的恢复,又重新繁荣起来。经济的繁荣发展,推动文化艺术事业的发展。宋代统治者重视文治,全国各地书院林立,科举考试制度得到完善,印刷技术有了突出的进步,出现了一个文化发展时期。与此相关的制墨业,自然也得到了进一步发展。尤其是“徽墨”,一枝独秀,几乎统领了全国的制墨业,一统了天下墨品市场。
而宋代制墨业最突出的成就,就是油烟墨的创立。可以说,油烟墨在我国制墨史上,开辟了一个新的时代。千百年来,制墨主要都采用松烟为原料。古代的一些制墨地区,因为取古松烧烟,致使松林被砍伐殆尽。宋代科学家沈括在《梦溪笔谈》上就说:“今齐、鲁间松林尽矣,渐至太行、京西、江南,松山大半皆童矣。”《墨经》上也说:“自昔东山之松,色泽肥腻,性质沉重,品惟上上,然今不复有,今其所有者,才十余岁之松。”当时“兖、沂、登、密间之山,总谓之东山”,也就是指今山东省中部地区,原来这一地区的古松“色泽肥腻,性质沉重”,树质非常之好,“品惟上上”。但由于砍伐,“今不复有”。当时东山存剩的松树,只有十余年树龄。由于松树的大量减少,墨源问题严重。沈括甚至提出以石油烧烟的科学见解,他说:“石油至多,生于地下无穷,不若松木有时而竭。”总之,在松木资源大量减少,用墨需求又大量增加的情况下,寻求新的制墨原料已迫在眉睫。一种新的制墨原料--油烟,就在这种形势下,应运而生了。
《四库全书总目》说:“古墨皆松烟,南唐李廷珪始兼用桐油,后杨振、陈道真诸家,皆述其法。元、明以来,松烟之制渐亡,惟是法独传。”文中明确指出,南唐李廷珪已开始“兼用桐油”。
徽墨大家
到明代,经受元朝贵族严重摧残的制墨业重新复苏;制墨工人激增,文人兼作制墨成为一时的风气。特别是明朝嘉靖到万历年间,由于资本主义萌芽的刺激,引起了制墨业的剧烈竞争;并随着徽州商业的繁荣,使徽墨传遍全国,乃至海外。据明末麻三衡的《墨志》记载明代徽州墨工竟达一百二十多家。
这时期的制墨特点是“桐油烟”、“漆烟”被广泛采用,并加入麝香、冰片、金箔等十几种贵重原料,不仅质量精良,而巨墨谱的图式、墨模的雕刻,也各尽其美,达到历史上最高水平。如激派送君房制的“玄元灵气”墨,董其昌赞赏说:“百年之后,无君房而有君房之墨;千年之后,无君房之墨而有君房之名。”与程君房同时驰名墨坛的当推方于各。方氏精制了一种“九玄三极墨”,被誉为“前无古人”的佳品,声誉已经“传九士,达两都,列东壁,陈尚方”。在此期间,富有装饰性的成套丛墨——集锦里,也开始出现,就连装墨的漆盒也非常精致。
墨的图案绘刻和漆匣的装潢制作,都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名工与名品层出不穷。罗小华、程君房、方于鲁、邵格之被誉为“明墨四大家”。明代徽墨是继唐宋后的鼎盛时期。
清代,徽墨制作分为四大名家系统,即曹素功、汪节庵、汪近圣和胡开文,其中汪近圣和胡开文两位都是绩溪县人。他们对徽墨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了改进创新,终于制成了有如“金不换”的文苑珍品,其中龙香剂墨、天琛墨、仙桃核墨、紫薇恒星图墨、鱼戏莲墨、西湖十景墨、地球墨等均为绝世之作,使徽墨形成了“落纸如漆,色泽黑润,经久不褪,纸笔不胶,香味浓郁,奉肌腻理”的特点。咸丰、同治年间,经过鸦片战争风云,徽墨由盛转衰,唯有胡氏独呈一时之秀。到道光末年,胡开文制墨已称雄于诸家之上。
解放前夕,徽墨业已处于“风前残烛,瓦上晨霜”的衰微阶段。新中国成立后,绩溪、屯溪、歙县等地的墨厂墨店重新恢复和发展;久负盛名的徽墨获得新生。广大制墨工人在继承传统技法的同时,不断加以革新,工艺精益求精,品种日新月异。
徽墨的制作流程
徽墨是以松烟、桐油烟、漆烟、胶为主要原料制作而成的。历代徽墨品种繁多,主要有漆烟、油烟、松烟、全烟、净烟、减胶、加香等。高级漆烟墨,是用桐油烟、麝香、冰片、金箔、珍珠粉等十余余种名贵材料制成的。徽墨集绘画、书法、雕刻、造型等艺术于一体,使墨本身成为一种综合性的艺术珍品。徽墨制作技艺复杂,要经过八道大工序,辗转十二三个车间。可以说是在烈火中诞生,磨难中成长,繁荣富贵中安度晚年。
首先,要收集烟灰。把桐油等原料运进工作间,点起千百盏油灯,让浓烟熏凝在碗顶上,再将烟灰收集起来。炼烟师傅在高温的烟房中穿梭奔走,忙着拨灯芯、添油和扫烟,工作极其辛苦。民间有诗叹曰:“千炼灯油烟,身如窑中炭。”、“熬尽灯油沥尽胆,留取乌金千秋照。”
接着,把皮胶、梅片、冰片、麝香、珍珠粉等名贵中药按一定比例掺在烟灰中搅拌。之后,再进行锤坯,每个坯要敲打千万次,这可使墨块成形时筋骨硬朗而结实。然后是压模,使之初步具备一件精美的艺术品的基础。
墨块成形后便是晾墨,把多余的水分蒸发掉,以防霉烂变质。紧接着是“挫边”,多余的墨边墨角去掉。最后,就是进行各种描绘装饰以及包装,这时候,徽墨就可以过繁荣富贵的晚年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