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云楼藏书价值新发现
张之望+张嵋珥
弁言
苏州城始建于公元前514年,吴王夫差的父亲阖闾命楚国叛将伍子胥建阖闾城,距今已有2500年的历史了。春秋时期,这里是吴国的都城,隋开皇九年(公元589年)始称苏州,沿用至今。苏州既有园林之美,又有山水之胜,自然、人文景观交相辉映,加之文人墨客题咏吟唱,更令苏州成为“人间天堂”。苏州园林甲天下,已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在苏州众多园林中,其中留园、拙政园最为著名,并与颐和园、避暑山庄一起被合称为“中国四大名园”。
过云楼主人顾文彬的《过云楼日记》中有两处写到介绍盛康买下留园的经过。“光绪二年中记载:四月初一日午后,旭人来,偕往刘园遍游。内外两园,古木参天,奇峰拔地,真吴中第一名园,惜失修已久,将来修葺约在万金以外。香严亦来,遂复之遍游一次,归已抵暮。”“五月初一日余为介绍,以卧云所购刘园售与旭人,议价五千六百五十金。”
我们发现过云楼至今仍秘藏这位留园主人盛康的尺牍,但这是他随手写在一张普通白笺上的。我们对盛康(盛宣怀父亲)的书法并不熟悉,但庆幸的是过云楼后人将盛康写在白笺上的尺牍和吴大澂、俞樾、吴云等非常容易鉴别出真伪的尺牍装裱在一起了。这种民国时的原装老裱册子就如同给我们提供了一个考古学上的“层位学”依据,在这装裱成册的同一“层位”上的尺牍,当然拥有着相近的“文化信息堆积”。在确认其为真迹的基础上,我们开展了进一步的研究工作。
一、盛康致沈旭初尺牍原文及释读
尺牍原文为:
寅生仁兄大人阁下:顷奉惠示,诵悉,官局轮船赴津,是否不取川资?弟处内未弥悉。小儿杏荪,闻已起身赴津。此种事到招商局一询便知,断不相欺也。肃复,敬请台安。
弟康顿首
二十九日
尺牍译文为:
尊敬的沈旭初兄弟大人:刚刚接到并拜读了您的书信,知道了你的意图,想搭乘招商局的客轮去天津因公办事,问我是否能给予免费搭乘。我现在退休在家,只管家庭内部事务,对招商局事务不是太熟悉。且我儿子盛宣怀最近又没回家和我待在一起。听说他已起身到天津去了,我没办法来问他,这事可能帮不上你的忙。
这种事还是你自己到招商局去问一下吧,他们会告诉你有关规定的,我不能直接干涉他们招商局内部事物,绝不是欺骗你。恭敬地答复您并问候您大安
老弟盛康向您叩拜,二十九日
二、盛氏家族的成功与常州“公羊学”派
(一)盛家三代“实业救国”
在清代嘉庆、道光、咸丰年间,常州盛氏的门风大振。先是盛宣怀的祖父盛隆于嘉庆庚午年中举,当上了浙江海宁知州。接着他的父亲盛康于庚子(1840年)中举,进而在甲辰(1844年)考中进士,获得了封建社会的最高学历,当上了湖北武昌盐法道(分管食盐产、运、销的副省长),成了地方实力派。
盛康任职湖北,对于盛家来说最直接的影响是,这期间李鸿章正奉命攻打太平天国,盛康参与操办后勤军务,甚得赞赏,这就为后来他的儿子盛宣怀进入李鸿章的幕府打下了“伏笔”,也为这个家族后来的振兴做好了最重要的人事铺垫。
举人出身的盛隆,又曾任浙江安吉、长江、山阴等县知县长达30年之久,清廉勤干,甚有政绩。
盛康(1814—1902年),字勗,号旭人,晚号留园主人,还曾任铜陵令,庐州府、宁国府知府,1967年丁忧后改官浙江杭嘉湖兵备道按察使,又改任臬台后退休。
盛宣怀(1844—1916年),字杏荪、幼勖、杏生,别署愚斋、晚年自号止叟。清末官员、秀才出身,洋务派代表人物,著名政治家、企业家,被誉为“中国实业之父”。盛宣怀创造了十一项“中国第一”:第一个股份制企业(轮船招商局)、第一个电报局、第一个内河小火轮公司,第一家银行(中国招商银行)、第一条铁路(京汉铁路)、第一家钢铁企业、第一所高等师范(交通大学前身)、第一家钢铁企业、第一座公共图书馆、第一所近代大学(天津大学),创办了中国红十字会。
盛隆、盛康、盛宣怀走的是“实业救国”的“洋务”路径,在晚清获得了空前成功。一般学者写的洋洋洒洒几十万字的《盛宣怀传》、几百万字的《洋务运动史》均津津乐道地告诉读者,盛氏这个当年的“全国首富”拥有多少资产、当过怎样的高官、和光绪帝及慈禧太后讲过什么话。如果当今的权威史书仅能在这个层面上向人们诠释盛氏“实业救国”之举,那是令人沮丧的!介绍盛氏“洋务运动”各种史料较多,无需我们赘述。我们想要讲的则是盛氏家族为什么会走上“实业救国”的道路。盛氏三代在那急剧变化的时代里,反对恪守教条,专注制艺,成为了经世派是有其思想渊源的!他们的这种专注务实改革的思想道源于常州“公羊学”派学说。
(二)常州“公羊学”的成与败
史称庄存与为并世通儒。庄存与,字方耕,号养恬。乾隆十年(1745年)中一甲第二名进士(榜眼),授编修,后迁内阁学士,官至礼部左侍郎入值南书房及上书房近二十余年。
庄存与是清代文化学术界的牛人,是清代第一个系统研究今文《公羊春秋》的经学家,他开创了清中叶以后成为显学的常州学派。常州“公羊学”以庄存与所著《春秋正辞》为标志,来源于西汉董仲舒、东汉何休的“公羊学”专力发挥《春秋》的“微言大义”。
该派以“尊王攘夷”为着眼点来阐释《春秋》文理,强调《公羊春秋》学说必须以“张三世通三统之义经贯之”,十分重视阐释“公羊学”以“三世”为中心的变易理论。这种观点和方法,试图“复三代之治”,挽救这即将倾危的封建古厦,预示了一种全新的地方、先进的“通经致用”的思想意识。
常州“公羊学”派,后来形成了“改制”“洋务”两大路径,对当时及后世中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击垮中国两千多年封建社会的第一声春雷响源自于常州“公羊学”。“掩胁晚清百年来之风气,而震荡摇撼之。”
龚自珍辞官离京途中,曾对自己的一生作了回顾和总结,写出了“端门受命有云礽,一脉微言我敬承。宿草敢祧刘礼部,东南绝学在毘陵(常州)”。龚自珍以“东南绝学”来盛赞常州“公羊学”派是一语中的。在“改制”(政治领域)的路径上,由龚自珍接常州“公羊学”衣钵,将“三世说”改铸,将“据乱”“升平”“太平”三世改为“治世”“衰世”“乱世”新三世说。继而康有为、梁启超更是依托常州“公羊学”改制之义以提倡维新变法,但这在政治领域却落得了失败。
在“洋务”(经济领域)的道路上,魏源受常州“公羊学”注重求实致用影响,编辑的《皇朝经世文编》,收录道、咸、同、光四朝学者与官吏的经世文论,所录文章内容逐渐延伸到洋务之学。主张学习西方之技,映射出强烈的现实性和工具性。后来又影响了盛隆、盛康父子的思想,留心世务。盛隆认为“作文务求根底,为有体有用之学”,盛康主张“为学不骛章句,必蕲于致用”。他们常勉子女从事有用之学。盛康耗费数十年心血,辑《皇朝经世文续编》120卷。盛隆、盛康的思想最后延续到盛宣怀身上发挥并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其本质上是常州“公羊学”派学说在经济领域取得的成功。
三、沈锡华家族业绩及与盛氏家族的瓜葛
(一)沈氏三杰“将门虎子”
沈能虎,字子梅,号怀罩、轶侪,浙江海盐人。曾从李鸿章攻捻军,官直隶通永道。1886年李鸿章札委其为招商局会办。
沈玉麒(1838—1919年),字旭初,室名味似斋,别署味是斋主人,浙江(海盐)人,沈能虎兄。玉麒科名似最多为廪生一级,清名人与科考等资料多未见载。盛康札上款人寅生,应为玉麒号,为杨同甫《清人室名别称字号索引》著录。曾入李鸿章幕,后任江苏候补道、电报局总办等职。
沈锡华(1808—1878年),字问梅,浙江海宁人,吏员。沈能虎、沈玉麒父。清咸丰七年(1857年)到苏州吴县担任光福巡检司,光福地势偏僻,匪盗出没,百姓困苦。沈锡华到任后“革除规费、约束吏役”,深入基层,安心守责,赢得“颂声四起”。咸丰九年(1859年)秋,震泽县发生乡民抗粮事件,民众集聚,“环伺城外,衔接十数里”,随时会发生大规模流血事件。当时江苏巡抚派沈锡华前去处置。沈锡华去即令撤走弹压士兵,大声与民众对话,老百姓觉得他体贴百姓,齐呼“明白清官”。经调解,化险为夷。沈锡华的出身才干和廉洁品德,得到两江总督曾国藩、江苏巡抚李鸿章的赏识,两人同时以“守洁才优,司勤耐苦”保奏举荐,咸丰十一年(1861年)沈锡华正式担任吴县知县,兼任长洲县知县,同治二年(1863年)正月调任吴江县知县。沈锡华认为“官勤则民逸,官苦则民乐”。在沈卸任离职时,吴江百姓“攀附如归,父老多泣下者”。离任后的沈锡华并没有回老家,而是寓居古城苏州。沈锡华仅仅是个七品芝麻官,他清洁廉政、惠泽百姓的政绩,赢得了后人的尊敬,被修志者视为“名宦”,载入《清史列传》。
沈氏家族与潘遵祁(潘祖荫族叔)、冯桂芬、俞樾、吴大澂、李善兰、周闲、余觉、费念慈等多有交往,俞樾《春在堂楹联存录》中有沈氏的多幅楹联,反映了沈氏家族的地位。
光绪年间,苏州沧浪亭“面水轩”的匾额为沈锡华题写,沈玉麒又题写了明道堂的楹联“律吕调阳,四野桑麻歌乐利;明良熙绩,中天日月焕文章”。
(二)沈、盛二家的多重交集
沈锡华在沧浪亭写的“面水轩”匾额,配的是状元洪钧题的“面水轩”联:“徒倚水云乡,拜长史新词,犹为羁臣留胜迹;品评风月价,吟庐陵旧什,恍闻孺子发清歌。”这位风流倜傥的洪状元联是讲,北宋诗人苏舜钦遭贬至此,筑了沧浪亭,欧阳修还为此作了《沧浪亭》长诗。这种大文人隐居胜地,挂的居然是沈锡华写的匾,可见沈在苏州的地位非同一般。我们还在沧浪亭找到了沈玉麒写的对联,更验证我们前面的判断正确。
盛康尺牍上款把沈玉麒称寅生兄,我们找遍十多名清末名流给沈写的信及查调了许多资料,未见有人称沈为寅生。后来杨同甫的索引才将沈与寅生对上了号,故我们认为这是密友之间的昵称。也和沈锡华,字问梅,有人怀疑和沈刚到苏州就派往光福梅海邓尉工作有关一样,疑是在特定地域和人际圈中产生的生僻“字”“号”,考证不易!
沈玉麒不只是有这种家庭地位以及与盛家有过密交往,事实上他由江苏候补道,后来做到电报局会办,也是电报局老板盛宣怀的助手。
沈氏父子随李鸿章攻克苏州后,李当即举荐沈锡华为吴县知县。而沈旭初从江苏候补道仍居李鸿章幕,是李手下得力谋士。应该说沈家和盛家都是李手下的同僚。
更可靠的证据是,我们看到在夏东元著《盛宣怀传》中,上海图书馆留下了十多封沈能虎和盛宣怀的通信。
1873年招商局形成了唐廷枢、盛宣怀等四人组成了领导班子。在任命之前,与盛宣怀交好、在李鸿章身边工作的沈能虎就致函盛宣怀:“顷见唐会廪,请执事会办漕运,以匡云翁之不逮,爵相旁批,漕运、拦载及一切规画事宜均会同商办,云云,只此两语。全权在握……”这信讲盛进招商局虽是唐廷枢提名,但负责漕运、揽载及招商局的一切“规画事宜”的实权(“只此二语,全权在握”)是他和朱其昂推荐的。
1878年盛曾对能虎抱怨说:“职道在局除却为难之事,绝未一语会商,局内视为无足轻重之人。”
1884年,徐润、唐廷枢先后离开招商局,1885年盛欣然受命任轮船招商局督办,但又新派了与盛不和的马建忠为总办!
1888年致沈能虎函,说李鸿章信任马建忠,“似己不放心敝处”。“眉叔宪眷日好一日,局务意在责成一人。弟亦将若赘疣,昨从三年期满廪辞,请另派督办。”
1891致会办亲信沈能虎函:“眉叔屡言兄与诸君不能商筹公事。”要沈改正缺点,团结局员,以便取马建忠之位而代之。不日马建忠离局,盛马斗争以盛胜利结局,沈能虎升上总办。
又函告沈子梅:“马建忠离局以后,撤马亲信王子平、沈卓峰、周锡之等人。”又批马说:“招商局不及从前,搭客尤吃亏,皆无稽之谈。”
综上信息,这些尺牍当写在1888年至1891年间,理由为:(1)此时盛康已退休后在苏修建留园。(2)盛宣怀已做督办有实权。(3)未答应玉麒的原因是马建中仍掌实权,招商局内部斗争激烈。(4)1891年则马走,能虎已掌实权,玉麒要搭趟“顺风船”恐无需麻烦盛康矣。
四、余樾《春在堂楹联存录》留下的秘密
(一)清末苏州地区是否真有两个沈锡华
最近在中国楹联论坛上看到了有学者花了很大功夫对俞樾《春在堂楹联存录》著作进行了全面系统的点校,并准备出版发行,精神可嘉。
在《春在堂楹联存录》中留有俞曲园1904年为沈锡华写的挽联:“七秩甫称觴,洛社春深,有子津门旋宦辙;十年重感旧,吴江枫冷,烦君雪港访遗书。”
又见俞樾注录:“沈问梅赠君挽联,君行年七十,其次公子梅观察自津门驰归,甫举寿觴,即捐宾馆。君宰吴江时余托其购求雪港沈氏《昭代丛书》。故其卒也,书此挽之。久不存稿,而长公旭初观察尚能诵之,因补录焉。”
中国楹联论坛上学者对此俞樾楹联的点校为:
1.据《清代人物大事纪年》载,“明白清官”沈锡华1878年卒,而此《春在堂楹联存录》中俞樾写沈锡华挽联是1904年,故那个“明白清官”沈锡华非旭初、子梅之父。
2.“明白清官”沈锡华是海宁人。旭初、子梅父沈锡华为海盐人,依据为海盐朱彭寿《安乐康平室随笔》上记载:“己未(1919年)12月,(朱彭寿)挽世丈沈旭初观察玉麒联:“偕先子为总交,忍忆吴门谈旧谊;与令兄皆公辅器,又惊鲁殿陨灵光。(公之弟子梅观察能虎,亦以贤名,时已先卒),故有两个沈锡华。
3.俞樾称旭初,子梅父为“赠君”,是说这个沈锡华没有官职(或官职较低),由于子孙的原因而获得封赠(或获得较高的封赠)。比如梁章钜的父亲没有做官,但是梁章钜官至巡抚,于是其父就获得了二品衔的“资政大夫”封赠。
中国楹联论坛上学者点校出了俞樾《春在堂楹联存录》中俞樾写沈锡华挽联的时间、此沈锡华籍贯为海盐,非“明白清官”沈锡华海宁籍贯,及此沈官职仅为“赠君”与“明华清官”知县不同,从这三个维度考证出苏州晚清有两个沈锡华。言词确凿,如确成立,可足以推倒江浙一带对沈氏家族的史载,令我们大吃一惊。出于对苏州地区先贤的敬仰,我们对中国楹联论坛的点校进行了深入研究,得出与中国楹联论坛点校相反结论。
(二)对沈锡华生卒、籍贯、官职的考证
1.挽联写作时间问题
中国楹联论坛点校出俞樾写沈挽联确为1904年,沈旭初父沈锡华的确又为1878年去世,但并不可据此得出有两个沈锡华。因为我们看俞樾在《春在堂楹联存录》中有注录:“故其卒也,书此挽之。久不存稿,其长公子旭初观察尚能诵之,因补录焉。”
俞樾的确是1904年写下此沈挽联,但不能凭此讲此沈锡华1904年去世,因为这是为出版《春在堂楹联存录》补录此挽联。1904年是此挽联补录的时间,并且注录讲了是据其长公子旭初诵之补录的。
2.沈锡华的籍贯问题
《清风廉影:海宁历史人物廉洁故事》(海宁市纪委编,中国方正出版社2010年9月出版)一书中讲“明白清官”沈锡华为海宁人。清光绪《吴江县续志·职官》、清宣统《江苏省通志稿·人物志·名官》、民国时期《吴县志·职官》中均记载沈锡华是浙江海宁人。又《海宁州志稿》卷廿七“选举表”中有沈锡华从业简介,但可惜又未涉及其子女等家庭背景。
而沈玉麒,浙江海盐人,曾入李鸿章幕,后任江苏候补道,电报局总办。沈能虎,曾从李鸿章攻捻军,官直隶通永道,后任上海轮船招商局会办、总办。这兄弟俩的海盐籍贯在许多资料上的记载是清楚的。
最近又看到《瓶山书社》藏的海盐同治进士朱丙寿写给沈旭初的信札,透露了一个重要历史信息:1863年沈旭初随李鸿章收复苏州,恰在此时,太平军海盐守将李文楚向清表达了愿意降清的愿望,于是李鸿章想到了家在海盐的沈旭初,派沈回老家和李文楚联系,促其尽早降清。而沈旭初也不辱使命,在朱丙寿帮助下,顺利完成了任务。朱丙寿,为清末海盐首富,而从书信称呼来看,朱和沈还是亲家,从这些证据看,沈旭初是应为海盐籍贯。
朱丙寿,字笙鹿,号少虞,曾任户部主事,广东潮州府知府。在海盐县城内建宅朱园(现海盐宾馆址)。
而中国楹联论坛上更以据朱丙寿弟海盐名士朱彭寿的《安乐康平室随笔》记载,己未(1919年)月,(朱彭寿)挽世丈沈旭初观察玉麒联:“偕先子为总角交,忍忆吴门旧谊。与令兄皆公辅器,又惊鲁殿陨灵光。”为依据,讲沈旭初和朱彭年之父小时候在老家海盐曾一起玩,后来又到苏州结下旧谊为证,沈当为海盐籍贯无疑。
以朱彭年写的沈旭初挽联证沈为海盐籍贯能成立吗?和朱之父幼年曾在海盐玩,当然可能就是海盐当地人,还有可能是在海盐附近人,但有亲戚关系,自幼一起玩过。我们看了挽联,后又看到朱丙寿给沈的信上称谓为“世兄亲家”,就明白了他们两家是世交亲戚关系,可能朱之父幼时和沈旭初一起玩过而已,并不能以此为证其籍贯为海盐。
那问题是沈锡华、旭初、能虎究竟是海宁人,还是海盐人呢,为什么记载会有出入呢?后据查考海宁历史沿革得知,海宁曾属海盐县,三国吴皇二年(223)为海宁建县之始,唐武德七年海宁县并入钱塘县,明洪武二年(1369)又改为海宁县。所以历史上海盐和海宁地名有交织,恐极易引起误会。
那到底沈氏三杰的籍贯是现在的海宁还是海盐呢?好像直接史料上很难得到答案,几个旁证史料(他亲友上级领导讲过的旁证)又互相矛盾,好像要成为一个永远的谜。
史料上记得不清,朋友、亲戚、领导讲的互相矛盾!万般无奈之下,我们突发奇想,能不能问问他们沈氏父子,让他们自己讲出籍贯是海宁还是海盐呢?人死不能复生,这好像是荒诞的搞笑?错!万事只怕有心人,我们让他们父子“开口了”。起先我们找到了苏州沧浪亭沈锡华“面水轩”匾,可惜沈落了穷款没有留下籍贯。再找到“明道堂”沈玉麒撰联,此时并不是欣赏楹联,而是看其落款,沈款署:“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岁次乙未八月日厘寿星次,浙西沈玉麒题并书。”他“开口”告诉了我们,他既不是海宁人,也不是海盐人,而是海宁、海宁附近的籍贯浙西,他总不会自己不清楚自己的籍贯吧,籍贯之疑彻解了。
3.沈锡华官职之疑问
中国楹联论坛上点校出俞樾写给沈旭初父挽联的官职为“赠君”,并解释为其父沈锡华没有官职(或官职较低),由于子孙的原因而获得封赠。并举了封赠官职例子进一步说明其父不是“明白清官”沈锡华,这种依据成立吗?
首先,“赠君”是否是因子孙原因而获得的封赠官职?据我们考证,历史上从未有过“赠君”这种官职,俞樾写的挽联中的“赠君”并不是官职,应释为“赠公”,是对官员父亲的敬称,在这里即指为沈旭初的父亲。俞樾为何用如此不合常理称谓写挽联呢?是因为此时写的联是在1904年为了出版《春在堂楹联存录》而记录下来,而不是在1878年沈锡华去世时为沈写的挽联了。而且此次连挽联词都忘了,而是由沈旭初“诵之,补录焉”,是为出版书并补写给沈旭初的,不是写给沈锡华,因为沈锡华不能死二次啊!所以用了奇怪的“赠君”的称呼而不是写给沈锡华的,当然不用沈官职。
事实上我们看“明白清官”沈锡华,字问梅,任苏州吴江知县。而俞樾《春在堂楹联存录》中的“沈问梅赠君挽联”,已说明了沈旭初父沈锡华,字问梅,即使有二个沈锡华,也很难有二个沈锡华都字问梅。再看下去,俞樾讲“君宰吴江时”,也说明旭初父曾任吴江“一把手”。俞樾托沈到雪港沈家访书,吴江雪港“三子”中有巨商沈万三、大学者沈懋德、高官沈塘,而求访的书《昭代丛书》应藏在沈懋德家中,托这“明白清官”上门求购是十分合适,故二个沈锡华,名、字、职、籍贯、生卒,连干的事俱一致,当然就是同一人啊!综上点校失误,吾纠正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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