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家族木雕艺术及价值初探

吴工　黄绍泓

[摘 要]土家族主要分布在湘、鄂、渝、黔交界的武陵山区，因为先天的自然条件，他们在生产实践活动中形成了自己的生活习惯和居住文化，产生独具特色的民间美术工艺，其中木雕是其重要的内容之一。土家族木雕是艺术性与实用性共存的民间传统工艺，是土家人精神的物质承载，也是研究土家族这一无文字民族历史文化的钥匙。

[关键词] 土家族 木雕 价值

一、概述

土家人自称“毕兹卡”，意为“本地人”或“土生土长的人”，学术界多将其视为古巴人的后裔。土家人在漫长的历史岁月里，他们以智慧和丰富的想象力创造了光彩夺目的民间美术，这些民间美术形式承载了土家人的精神信仰和审美意识，具有鲜明的艺术特征，是中国少数民族美术的重要内容。以木雕艺术为例，它是土家区域民间工艺美术的重要门类，蕴含着信息丰富的土家文明，具有寶贵的文化价值和研究价值。

二、土家族木雕的使用范围

（一）建筑装饰类

土家族木雕在建筑上被广泛应用，主要分为两部分：一是建筑的主体，二是建筑装饰部件。在土家族地区，不论民居、戏台还是祠堂，寺庙，都能看到大量造型独特的木雕装饰，并且在不同的部位，其雕刻手法各有不同。如沉重的梁柱因考虑承重而只做简单的线条雕刻，雕刻的图案多作飞翔状鸟兽或漩涡花纹。不作载重之用的梁枋、雀替部分多用浮雕、透雕或圆雕，内容多选用花鸟植物、吉祥器物或龙凤祥兽等。窗户和门扇因考虑采光透气多采用透雕的方法，雕刻的内容也多为龙鱼、花卉、喜鹊之类，走廊、栏杆部分多使用透雕或半透雕，多以几何纹样做之，如如意纹、乱柴劈、万字格等。

（二）家具器物类

土家族地区民居生活的家具器物多是木质，如椅、凳、柜、床、轿、梳妆台、抬盒、挑盒等，其中最为典型的是滴水雕花牙床。此床一般为三层，称之为三滴水，层次越多，其地位越高。一张滴水床的制作时间最少需要三年，故又被称为“千工床”。一般结合多种雕刻手法，如阴刻、阳刻、浅浮雕、深浮雕、透雕、圆雕等，图案丰富：有花草虫鱼，鸟兽山石，龙凤仙神等。除此之外还有哪吒闹海，刘海砍樵，鹤蚌相争等民间传说，其雕工精细，神形兼备，线条流畅，让人叹为观止。

（三）宗教器具类

土家族是一个崇拜自然、信仰多神的民族，其在受楚巫文化的长期浸淫下不断发展，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民俗文化，至今在土家族地区还保留着还傩愿等宗教仪式。浓厚的宗教信仰意识渗透到土家人日常生活的各个环节，从而促进了其木雕艺术的创造。在这方面主要体现在傩戏面具和木雕神像，傩面具雕刻主要有傩公傩母、先锋娘子、开心莽将、笑和尚等英雄和神仙人物，其制作方法大体与戏剧脸谱类似的，具有指向各异的象征意义和强烈的宗教色彩。木雕神像最为常见的是土地神，还有后来传入土家族的地区的观音菩萨、弥勒佛、释迦牟尼、关公和财神等。

三、土家族木雕的题材表现

（一）人物类

汉文化在传入土家族地区以后，对土家人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三国、水浒、封神等历史题材在土家族木雕中大量使用，土家民间工匠之间经常流传“唐三千、宋八百、数不尽的列国传”，如“天仙送子、精忠爱国、渔樵耕读”等。土家木雕艺人不拘成法，以主观造型的手段进行雕刻，画面的布局与中国画的“散点透视”构图方法异曲同工，造型比例犹如古代早期绘画一样“人大于山，水不容泛”，刻画的重点与常规的艺术手法相反，往往忽略五官，而重服饰、须发。土家傩戏面造型的手段则更为夸张，如凶神塑造眉毛竖立、眼珠暴突，丑角造型怪诞滑稽，女性面具宽脸耳长，此等不计工拙，有逆主流的造型方式，形成土家族稚拙、奔放、狂野的审美情趣。

（二）花鸟虫兽类

土家族人民热爱自己生活的这片土地，对自然的信仰可谓登峰造极，视天地万物为吉祥之灵，故花鸟虫兽、山石野草都成了土家匠人雕刻的对象，如莲花和鱼搭配取意“连年有余”，马、蜜蜂和猴组合寓意“马上封候”，松树白鹤相依表示“松鹤延年”，梅花和喜鹊结合象征“喜上眉头”，石榴多籽象征子孙满堂等。土家匠人在雕刻时用非常写实的手法进行不分主次的画面组合，看似随意的安排却让观者欣赏起来觉得恰到好处。

（三）器具文字类

器物和文字也是土家族雕刻经常使用的题材，如琴棋书画、文房四宝、生活用具、“福禄寿喜”等。在土家族木雕中，将花瓶插入麦穗象征岁岁平安，雕刻帆船意为一帆风顺，镜子宝剑组合表示辟邪祈福等。土家木雕族在用文字造型时常常与动植物结合，并将文字抽象成有韵律的符号，或巧用动物的姿势造型组成吉祥图案，以表现吉庆祥瑞的主题。土家人跟其他民族一样，崇尚农业发展和读书入仕，常常以文房等器具寄托金榜题名、光宗耀祖的理想。

四、土家族木雕的艺术特点

（一）以线造型

在中国的传统视觉艺术中，以线造型是主要特点，土家木雕亦然。在土家族的木雕中，无论是人物、花草，还是鸟虫、鱼兽等，最后呈现的视觉都是线条的大型群舞。线条在土家族木雕中的功能不仅是服务于具体的造型，其本身就具有抽象的音乐性美感。在文字题材的表现方面，土家匠人常常将文字的造型抽象成简化的符号，体现其装饰性的效果。在梁柱的上部作半抽象的漩涡纹样以表现云雾缭绕的空间氛围。在表现三国、水浒等历史人物和财神、观音等神仙人物时，大量借鉴中国传统绘画中的白描手法创造鲜明生动的视觉形象，显示了土家匠人们的高超技艺和独特的审美意识。

（二）匠心意造

意象造型是中国传统绘画中常用的手段，此在土家族木雕艺术中也得到充分表现。在构图上，土家匠人不拘泥于真实场景的视觉还原，而是通过大量的主观组合进行意示表达，如前面提到的以马、蜜蜂、猴子组合，寓意马上封侯，以松、鹤相依表示松鹤延年等。除此之外，在具体形象的表现上也多进行大量符合需要的主观经验处理，比如采用传统的平视透视和俯瞰方法相结合，从而使表达的主题更加突出，在人物造型的比例上大胆夸张，对表情的刻画进行概括性神似处理，使其变得更加雅朴、风趣、生动。土家匠人将自己的生活积累与艺术审美相结合，运用意象造型的手法，传达给观者大胆的想象空间。

（三）多重情调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土家族木雕艺术风格的形成是与土家族的历史文化紧密相连的。在武陵山区，各种文化相互交织融合，产生了土家人独特的文化内涵。土家族原为楚国属地，又受巫傩文化影响很深，因此造就了土家木雕神秘、浪漫、质朴的艺术情调，如土家族滴水床的造型就如一座微缩版的吊脚楼，其细部的装饰雕刻也与吊脚楼手法高度一致，踏板、床位、滴水等完全可以与土家族人的造屋理念相对应，一层一层的递进构造营造了一个神秘、浪漫的私人空间。而土家傩戏面具作为宗教器具，更是凝聚了土家人独特的信仰理念和审美情调。傩面具的雕刻風格粗旷、质朴，或夸张，或变形，各种怪诞、滑稽、诙谐的形象组合成一个奇异梦幻的世界。这种既写实又抽象的造型方式，传递出一种原始、质朴、神秘的艺术情调，表现出土家族人浓郁的地域民间美术风格。

五、土家木雕艺术的功能价值

（一）教育功能

土家族木雕艺术的教育作用，是指通过木雕艺术的内容中的知识和信息进行真、善、美的熏陶，从而呈现其人生观和价值观的追求。土家族是无文字民族群体，木雕在其文化的传承过程中发挥了重要的功能，成为传统礼制社会实现教育目的的有效手段。中国古代历来讲究藏礼于器，器以载道，而在土家族木雕艺术中，此方法也被大量沿用。表现题材中，雕刻三国、水浒人物等历史故事以教育土家人要有侠肝义胆、仁义诚信的节操；雕刻《二十四孝》以提倡人要对父母、兄长、老人孝顺等社会伦理。土家人以木雕艺术为载体，利用艺术创造传递有价值的社群文化，起到“成教化、助人伦”的作用。

（二）装饰功能

土家人在生产实践过程中，不仅追求工具的实用性，还以绘刻图案以加强其装饰性。“装饰性”在土家人的生活中无处不在，无论是建筑还是农具等物，以此来表达土家人内心的审美情趣，达到实用性与装饰性统一。最为典型的当为土家吊脚楼和滴水牙床，正是有了大量密集繁复的木雕作为装饰，才得以彰显个性鲜明的土家特色。在其他方面，木雕的装饰也到处存在，如梳妆台、洗脸架、拾盒、挑盒、柜子等，大量图案纹饰依附其上，形象如蝙蝠、鹿、兽、喜鹊、孔雀、鸳鸯等种类繁多，这些富有生命力的雕刻对象给土家人的生活增添了无尽情趣。

（三）象征功能

土家人的木雕艺术主要运用在两大方面。一是建筑，如吊脚楼、祠堂、摆手堂等。二是生活用品和宗教器具。这些依附于以上物质的木雕工艺，绝大多数都有一定的象征指向。土家人信仰自然，认为万物皆神而有灵，因此自然中的各种形象被大量使用，并赋予其深刻的精神内涵。如前面提到的各种花、草、鸟、虫及器物的组合，都传达了土家人对吉祥、幸福的向往，历史神仙故事的木雕则象征着土家人这个群体的人格追求，还有用来表达土家人对祖、神崇拜的傩戏面具，更是具有明确的象征意义。数十种傩戏面具分别表现正神、凶神和世俗人物，土家匠人根据人物的性格和善恶，运用不同的雕刻方法、手段和一定的程式化色彩塑造不同的角色。这些带有功力性的象征形象深深的走进土家人的内心，成为土家人心目中神的化身，饱含着土家人独特情感与精神寄托。

结语

对于一个无文字民族来说，民间艺术保留了这个民族可以进行特征识别的文化元素。土家木雕艺术记录、表达、承载土家人的历史、审美情趣、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是研究土家族无文字民族文化的钥匙。对于土家族木雕的深入研究对推动少数民族文化的保护和发展，推动区域经济发展具有重要的意义。

张家界市社科联2016年科研课题《基于旅游文化背景下的土家族民间木雕艺术及其价值研究》（项目号：ZjjSK2016007）成果。

参考文献：

〔1〕阳盛海.湘西土家族历史文化资料[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9；

〔2〕田荆贵.土家纵横[M]西安：未来出版社.2007；

〔3〕刘俊.湘西土家族建筑与文化[M].沈阳：辽宁美术出版社.2008；

〔4〕向柏松.土家族民间信仰与文化[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1；

〔5〕谢一琼.土家族吊脚楼[M].武汉：湖北美术出版社.2014。

作者简介：

吴工（1977--），男，硕士研究生，讲师，研究方向：少数民族美术，现任职吉首大学美术学院 。

黄绍泓（1984--），女，硕士研究生，讲师，研究方向：少数民族文化，现任职吉首大学美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