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境的界说 语境界说与知人论世

钱涛+王树华

中国古代文明源源不绝，博学多才；中华古典文学金碧辉煌，奇光异彩。咱们要登堂入室，要进入古典文学殿堂寻珍探宝，除了加强阅览堆集，掌握古汉语常识之外，最重要的是摒弃“以今律古”的慵懒思想，掌握语境界说的规矩和办法。

下列语句中的带点字，咱们好像可以一挥而就地说出它们的含义和用法。

（1）汝泣告我：“望往后有远行，必以告妾，妾愿随君行。”（林觉民《与妻书》）

（2）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录毕，走送之，不敢稍逾约。（宋濂《送东阳马生序》）

（3）项王自度不得脱，谓其骑曰：“吾起兵至今八岁矣，身七十余战，所当者破，所击者服，未尝失利，遂霸有全国。然今卒困于此，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今天固殊死，愿为诸君快战，必三胜之，为诸君溃围，斩将，刈旗，令诸君知天亡我，非战之罪也。”（《项羽本纪》）

其实，咱们把“告”了解为“通知”，把“走”了解为“跑”，把“决”“快”了解为“决议”“快速”，把“班马”了解为“杂色的马”，都是习气用这些词语的基转义或常用义来解说它们的引申义，都是慵懒思想形成的过错。而根据详细的言语环境来琢磨，这些词语应分别了解为“恳求”“赶忙”“必定”“痛痛快快”。

所谓语境是指说话人（包含一人称、二人称、三人称）所在的场合和环境，也指言语之间前后相关的表达方法与逻辑联络。有时分，咱们可以根据前后语境，即上下文的言语结构、逻辑联络来判别词义。咱们来看下边的比如：

①臣闻求木之长者，必固其底子；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根源。（魏征《谏太宗十思疏》）

②高者挂罥长林梢，下者飘转沉塘坳。（杜甫《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③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越人语天姥，云霞明日或可睹。（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

例①中的“长”在原本的高中课文中注音为“zhǎng”（成长之意），但它处在与下文“欲流之远者”的“远”对应的方位上，就应该是形容词，应该读“cháng”（巨大之意），由于唐人受魏晋骈文和唐代律诗的影响是很考究对仗的。再者作者是从巩固政权以求国家国泰民安的高度来证明仁德的重要就打了这个比方，着重的是树要长（cháng）大（即要巨大），就必须“固其底子”。假如只要求它能长（zhǎng），倒纷歧定要“固其底子”。鉴于以上两点，咱们觉得课文中此处注为cháng才好。

例②中的“长林梢”有人以为与下文的“沉塘坳”对应，是“使树梢加长”的意思，由于风卷茅草并使之挂在树枝上，又使之顺着树枝飘起来，的确像使树梢长了一截，这种剖析是很有情致的。而古代“沉”和“沈”相通，都有“深”的意思。这儿的“沉塘坳”即为“深塘坳”，所以“长林梢”了解成长长的的树梢较为顺当与切当。至于将“长”了解成形容词而把“沉”当动词，则有悖对偶句上下结构对应、词性相同的准则。

例③中的“或”是不定代词仍是口气副词很值得体会。根据对偶句上下词性相对的规矩，上句“信难求”的“信”是口气副词（的确的意思），那么下文“或可睹”的“或”了解为“或许”则较为顺当、切当。再看诗人的写作布景：其时李白被权贵挤出长安，他苦闷郁闷，想寻觅一个抱负境界来脱节实践的穷困，但抱负的神仙地步如“瀛洲”之类的确难以寻觅，便发出了“信难求”的慨叹。对“越人”提及的天姥山，他心存一线希望，所以说或许还可以看到那里或明或暗的云霞。鉴于以上剖析，将“信”了解为“的确”，将“或”了解为“或许”，才算精确恰当地掌握了诗人其时的境况和心境。

许多时分，咱们要根据全文语境，即整段或整篇文字的行文头绪，联络文段或文章的全体内容来断定词语含义，这种办法就是将文字的了解与文章的全体阅览结合起来。

《隆中对》记刘备到隆中访问孔明，讨教安邦定国之策，诸葛亮远见卓识，登高望远，讲了下边一段话：若跨有荆、益，保其岩阻，西和諸戎，南抚夷越，外结好孙权，内修政理；全国有变，则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军以向宛洛，将军身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大众谁敢不箪食壶浆以迎将军者乎？

明显，孔明是要刘备在荆州和益州安身之后北伐宛洛（指当的南阳和洛阳）、秦川（指秦国故地，大约包含现在的陕甘两省）以统一全国。但对文段中划线语句却有人了解成“将军亲身带领益州的戎行从秦川动身”，由于“于”译为“从”，“出”译为“动身”，好像很顺当。这实践上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原本刘备后来是占据了荆州和益州，但不管如何也不能从秦川动身，由于秦川其时和后来都不在刘备的势力范围之内。“出于秦川”应了解为“向秦川进军”，而将“出”了解为动身是忽视了词义引申的多向性（“出”的转义为出去，与“入”相对，其引申义针对起点为动身，针对结尾为推动），也是一种慵懒思想的体现。

咱们再看柳宗元《段太尉逸闻状》中的两段文字：

先是，太尉在泾州，为营田宫，泾大将焦令谌取人田，自占数十顷，给与农，曰：“且熟，归我半。”是岁大旱，野无草，农以告谌。谌曰：“我知入数罢了，不知旱也。”督责益急。农且饥死，无以偿，即告太尉。

太尉判状，辞甚巽（通“逊”），使人求谕谌，谌震怒，召农者曰：“我畏段某邪？何敢言我？”取判铺背上，以大杖击二十，病笃，舆（通“舁”，抬）来庭中。太尉大泣曰：“乃我困汝！”

文中划线语句有两个关键词“偿”和“告”。“偿”通常是归还的意思，由此咱们极简单将“无以偿”了解成“没有办法还账”。但从整段文字来看，这儿的农人不是要还账，而是要抵租，即抵百分之五十（上文有“归其半”）的田租。大灾之年，他们一无全部，不是无法还账或交租而是没有任何东西可拿来赔偿田租。这样了解才足以知道农人的极度穷困和焦令谌的极点凶狠。一个寻常词语，在特定的言语环境里，竟具有如此明显的体现力和如此激烈的震撼力！

还有一个“告”字，联络“太尉判状”和农人挨揍的情节，明显是告状的意思，“告太尉”是“告于太尉”的省掉，即到太尉那里去告状，这都要求咱们经过全体掌握去寻求正确的答案。

由于言语现象的多样性和思想感情的复杂性，有时分咱们仅凭单篇文章的语境还很难精确掌握辞意，因而咱们还必须将语境界说的含义扩大到更广泛的层面。其实，写作布景和年代布景是说话人所在的特定环境，都与说话人的言语习气和思想感情休戚相关。咱们在阅览鉴赏之中全面了解作者所在的环境和年代，深化探求作者的生平与阅历以及质量与性情，这便是咱们所要讲的“知人论世”。它是“语境界说”的更深层次，也是咱们登堂入室，与古代圣贤进行思想沟通的有效途径。咱们先来看看下面两段文字。

（1）大史公曰：《传》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其李将军之谓也？（《史记·李将军列传》）

（2）君子曰：颖考叔，纯孝也。爱其母，施及庄公。《诗》曰：“孝子不匮，永锡（同“赐”给予）尔类。”其是之谓乎？（《左传·隐公元年》）

例（1）是2002年全国高考语文试卷中的文言文片段，要求翻译“其李将军之谓也”。这是一个宾语前置句，应译为“大约是说李将军吧？”或译为“大约说的就是李将军吧？”但许多考生译成“莫非不是说李将军吗？”这种了解是忽视了古代句式以及说话人身份的客观存在，将推测句当成了反诘句。

例（2）出自《左传》。庄公新继位，其弟共叔段在母亲姜氏的支持下谋反，工作暴露后庄公立誓与姜氏“不及鬼域，勿相见”。所以颖考叔规划让庄公在隧道里见姜氏。最终作者点评颖考叔是将孝道推及到他人身上，而“其是之谓也”也是一种推测口气，意思是“大约是说颖考叔这种行为吧？”

或许有人说：这样的语句译成反诘口气又为什么不可呢？由于以上两例都是史家作品，都用史家笔法，都是一种审慎的谈论。假如将这类语句译为“莫非不是……吗！”就全然失却了史家那种彬彬有礼的气量，失却了那种严饬细致的风仪，是不符合说话人的写作布景与人物身份的。

另一方面，从古代言语的客观实践来讲，“其……之谓”是一种表明推测口气的固定格局，而反向句多用“如之何……”“如……何”“何……之有”“何故……为”“不亦……乎”等凝结格局，如：

①我之不贤与，人将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論语·子张》）

②以君之力，曾不能损魁父之丘，如大行王屋何？（《愚公移山》）

③姜氏何厌之有？（《左传·隐公元年》）

④是社稷之臣也，何故伐为？（《季氏将伐颛臾》）

假如说以上两例的了解还可以凭借古汉语常识来断定的话，下面文段中的语句则只能走“知人论世”的途径了。

群季俊美，皆为惠连；吾人咏歌，独惭安康。幽赏未已，高谈转清。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不有佳咏，何伸雅怀？如诗不成，罚依金谷酒数。（李白《春夜宴诸从弟桃花园序》）

对“群季俊美，皆为惠连；吾人咏歌，独惭安康”这一句，简直全部语文参考资料都译为“弟弟们帅气优异，个个都有谢惠连那样的才思，而我吟咏诗篇，却在谢灵运面前感到羞愧”（或“羞愧不如谢安康”之类），有的乃至译为“弟弟们人品俊美，个个都有谢惠连那样的才思，而我当哥的吟咏诗篇，却很羞愧唯一没有谢灵运那样的才调”。

“独惭安康”即“独惭于安康”，这句话不管根据古汉语语法，仍是联络全文语境，说李白自愧于谢灵运都好像可以建立，但假如联络年代布景以及作者的生平与性情，咱们就会发现这种了解恐怕与作者的原意各走各路。李白处于大唐盛世，国民充溢自傲与豪气的巨大年代，而他又是这个巨大年代中富有杰出才调与高傲自负气质的巨大诗人。他集儒家、道家、仙家思想于一身，寻求肯定自在，傲世人间全部；他横冲直撞，豪放不羁，“戏万乘若僚友，视俦列如草芥”（苏轼《李太白碑阴记》）；他，高力士为他脱靴，杨贵妃为他磨墨；他，贺知章称之“李谪仙”，苏轼称之“狂士也”（苏轼《李太白碑阴记》），杜甫称之“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寄李十二白二十韵》）；他，更是自称“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海”；即使是孔圣人，他也敢说“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如此天马行空，狂傲不羁的李白在阳春三月，桃花园中，明月之下，传杯换盏，高谈阔论，吟诗作赋，与堂弟们一展才调，他怎么会“自惭形秽谢安康”呢？

但是谢灵运处于偏安江南的刘宋王朝，身为腐朽没落的士族，即使游山玩水也极为郁闷颓废，“诗仙”与堂弟们春夜宴于桃花园中尽享天伦之乐，恐怕只会让谢灵运自惭形秽吧！别的，从古汉语的视点来讲，“惭”由“羞愧”引申为“仰慕”，又活用为使动词“使……仰慕”，这样“吾人咏歌，独惭安康”，不正好是“咱们这些人在这儿吟咏诗篇，只怕连谢灵运也会无比仰慕吧”！

其实，“语境界说”和“知人论世”不仅仅是改动阅览鉴赏办法的问题，更重要的是改动咱们思想方法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