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恺之研究
摘 要:顾恺之博学多才,擅诗赋、书法,尤善绘画。精于道释、人像、山水等,有“三绝” 美称:画绝、文绝和痴绝。其“传神写照”“迁想妙得”等艺术论点,为中国传统绘画的发展奠定了基础。顾恺之不愧是我国古代杰出画家、绘画理论家。
关键词:巧妙;传神;玄学
一、社会背景
魏晋南北朝时期政局险恶,引起思想界的巨大变化,打破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局面,出现了自先秦诸子百家争鸣之后的又一次自由、活泼的局面,各家思想都有不同程度的发展。“简约玄澹、超然绝俗”的美学出现使得文人士大夫追求老庄那种纵欲放达、超然外物的“玄理”之风盛行。魏晋时期的美学思想受到老子、庄子、《周易》的影响很大。
魏晋时期的人物品藻重点已经不再是道德、实用,而是审美。孔子重视人物的经学造诣和道德品行,而魏晋南北朝时期在士大夫中间流行着对人物的风姿、风采、风韵的追求。
人物品藻的转变势必会影响到艺术理论和艺术批评,艺术的政教、道德功能也随之变为纯粹的审美功能——文人士大夫着重对生机盎然的自然山水本身的欣赏,而不再用“比德”思路将人的道德观念、意识形态强加给自然山水。自然因其本身属性成为人们欣赏的对象,自然本身就是有审美价值的。文人士大夫不仅承认自然美的属性,还将其作为人物美的范本,《世说新语》中用春月柳、朝霞等自然美来形容人的美。自然美不仅是人物的范本还是艺术的范本,如袁昂在《古今书评》中说,“萧子云书如上林春华,远近瞻望,无处不发。”这种比喻在现在已经很普通平常,但在魏晋南北朝时期有突出的社会意义,不仅自然美本身被人们接受,还把它作为人物美和艺术美的范本,这表明自然美的地位高于人物美和艺术美,因为自然比人更能体现老子的“道”,更能体现无限宇宙的奥妙。
士大夫认为要想获得人物品藻、自然美、艺术美的美感需要有一个审美的心胸,需有捕捉人物美、自然美、艺术美的能力。荀子认为光人的耳目器官还不能领略美,“心”在审美中才是统帅。在没有审美的人的眼里,顾恺之的作品也只不过是一些线条外加一些颜色罢了。孙卓的“以玄对山水”就是要以一种超然世俗的空明心境面对山水,这样才能领略山水的美,这就符合了老子的“涤除玄鉴”论,只有洗去人们对事物的各种主观成见和迷信,使人头脑像镜子一样的纯净清明,才能实现对“道”的关照,才能够实现美的感受。管子学派提出的“虚壹而静”也是异曲同工的观点,并用“虚”增加了对“涤除”的补充:并不是在欣赏美时把自己已有的知识排空,而是让已有的知识别干涉新的感受。
魏晋南北朝的文人士大夫倾向于突破有限的物象,追求一种玄妙的境界,领略时空“道”的涵义,他们对一切美的欣赏都包含一种对整个宇宙、历史、人生的领悟。
二、顾恺之绘画与理论的关系
顾恺之(约346-407),字长康,小字虎头,东晋时期杰出的画家、理论家、诗人。出生于士族家庭,少年时就在艺术方面崭露头角,并得到上层人士的欣赏。长大后进过官场,是个典型的士大夫画家,但他却淡泊名利,醉心于绘画,多作人物肖像及神仙、佛释、禽兽、山水等,主要有根据文学作品而创作的《洛神赋图》《女史箴图》《烈女图》等作品的临摹本。原作已很难重现,不过我们可以在临摹本和他所处的环境中揣摩他的艺术形态。他是卫协的学生,在继承和发展老师的精思巧密的艺术风格的基础上,又将线的表现力推到一个新的高度,用高古游丝描绘人物衣纹,线条遒劲连绵,如春蚕吐丝,行云流水,自然流畅,富有节奏美他的画敷染容貌,以浓色微加点缀,线色相得益彰。从《洛神赋图》中我们可以看出这种艺术语言与他创造的艺术形象十分吻合。
《洛神赋图》是根据曹植的文学作品《洛神赋》而绘制的绘画作品。《洛神赋》描寫的是诗人朝见魏文帝曹丕之后,在返回途中,于洛水边与美丽的洛神宓妃相遇,互生爱慕之心留恋徘徊却又因人神殊途不得已而分离的故事。这大概是诗人自己未能与所爱之人终成眷属的伤怀和思念吧。顾恺之被这深情打动,用绘画的方式形象地还原了故事。
《洛神赋图》宋摹本纵27.1cm,横572.8cm,全卷共画4段,第一段描绘的是曹植与洛神在洛滨相见,第二段描绘曹植与洛神相识,第三段描绘他们在云车、轻舟上相知,第四段描绘曹植与洛神相离。画卷中洛神一再与曹植碰面、接触而生情,依依不舍的洛神最终还是驾着六龙云车,在云端中渐去,留给曹植的是终日思念。在这四幅场景之间,画家又点缀了鸿雁、游龙、金乌等,使整幅画卷疏密得当、一气贯通、富有节奏,构成一幅完整的长卷。这种连环画式的艺术形式对后人也有很大的影响,例如,顾闳中的《韩熙载夜宴图》就是采用的这种艺术形式。从图卷中我们也能看出早期山水画“人大于山,水不容泛”的幼稚古朴,但勾勒添色的人马画技法较成熟,这将意味着人马画已具备了成为一种独立画科登上画坛的艺术条件。
顾恺之之所以能把《洛神赋图》画得感人至深,除了领悟了曹植的情感外,还与顾恺之的艺术理论有很大关系,留下来的画论有《魏晋胜流画赞》《论画》《画云台山记》3篇,主要的艺术观点有“传神写照”“迁想妙得”等。
顾恺之说:“四体妍蚩无关于妙处,传神写照正在阿堵中”,意在说明要想画的传神,不在乎于“四体妍蚩”,而在于一个关键部位,主要是眼睛。当然,这并不是说形就不重要,“形具而神生”,被描绘对象的性格特征、精神气质都是依靠形而达到的,写“形”是为了表达“神”,这样才能塑造出高于形体的内在精神美。顾恺之的“神”是指一个人的风神、风韵、风姿神貌,是符合玄学的个性和生活情调的。现实生活中所有人都是“形”和“神”的统一,但画面要求的是能成为审美意象的特殊的“形”和“神”,能够代表绘画人物特点的“形”和“神”。这就是说,在绘画过程中,画者会有意识淘汰不能表现特定“神”的“形”,恽寿平说的“洗尽尘滓,独存孤迥”就是这个意思。顾恺之用审美的眼睛捕捉画面人物的风神,并用技巧将其呈现在纸上,这样画面中的人物形象必定是有代表性的,且高于自然形。
“传神写照”和“以形写神”是同一个概念吗?“以形写神”是顾恺之提出的观点吗?学术界的观点不一致,一种解释是“以形写神”曾出现在顾恺之的《魏晋胜流画赞》里,是顾恺之的观点。而另一种解释则非也,顾恺之到清代间的画论家们在引用和发挥顾恺之的美学观点时,只提到“传神”或“传神写照”,并未提及“以形写神”,说明这个期间的画论者并不认为“以形写神”是顾恺之的观点,直到近几十年才把这个命题加在顾恺之头上。在《魏晋胜流画赞》里记载道:“以形写神而空其对。荃生之用乖。传神之趣失矣。”这是说模特前面没对象时,他感受不到东西,他自然是有形没神,虽然写了“形”,但还是没得到“神”。所以笔者认为“以形写神”是论证“传神写照”过程中的一些辞藻,没有把它当做论点来论述,但在实际的绘画中已经影响了顾恺之。
侧重于刻画人的眼睛是没错的,但不要太教条。《世说新语》上记载了顾恺之为裴楷画像时,在脸上增添三根毫毛,他认为增加的这三根毫毛能增添裴楷的“俊朗有识具”。这说明顾恺之的传神不一定都要表现在眼睛上,每个人的个性点都不尽相同,并且一個人的个性或精神风貌并不是在这个人所有方面都显露出来,而往往某一个方面很有代表性,抓住人物最典型的特征才能真正做到传神。同时还要考虑到人物的性格和周围的环境,画一高僧在古树下参禅可能合适,若把他放到嘈杂的街道上可能就不合适。顾恺之已经注意到环境和人物有很大的关系,既可以在人物表现上起到衬托作用,但若用的不恰当也可以起到破坏作用。
除了文学作品是顾恺之的创作来源外,他还画了不少名士们的肖像。汉代也有肖像画,汉代的肖像画是以宣扬礼教为目的的,而顾恺之的肖像画是为了摆脱礼教和政治的羁绊,单纯地重视人物的丰采和才华。绘画的目的已经发生了根本的变化。这种变化是受到了老子美学的影响。追求人物的“神”就是为了追求老子的“妙”,进而追求老子的“道”。这种绘画目的的转变实际上是扩大了绘画艺术的视野。顾恺之传神论的提出对后人产生很大的影响,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老子美学对艺术的影响。
顾恺之另外一个重要命题就是“迁想妙得”。他在《魏晋胜流画赞》中说:“凡画,人最难,次山水,次狗马,台榭一定器耳,难成而易好,不待迁想妙得也。”说画人最难,而画楼台等建筑看似很复杂却容易出效果的画时不需要迁想妙得,也就是说画难度大的人物画时需要。“迁想”就是画家在艺术构思中的艺术想象,把画家主观的思想迁入客观世界中,使得主观之神与客观之神相吻合,获得艺术感受。也就是说光靠眼睛的观察是不够的,还需要发挥画家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只有这样才能捕捉到一个人的神韵。“妙得”就是我们需要的结果,它的本质是“妙”,即通过把握一个人的风韵来实现对有限形体的突破,最终达到无限的“道”。“迁想”是条件,是前提,离开了“迁想”也就无所谓“妙得”了。为裴楷画像时加上去的三根毫毛就是“迁想”的典型例子,裴楷本人脸部并未有那三根毫毛,但在画家的画面上并未让人感觉多余,反而在神上与他本人更相似。
然而并非所有的客观存在都能诱发画家去“迁想”的,顾恺之认为画家把握有生命、有情感的人物和动物的神韵是有一定困难的,因而画家会主动去思考。而对于诸如楼台等没有生命的物象,则“不待迁想妙得也”。这是关于艺术构思的最早概括,是我国绘画史上一个重要美学原则。
三、结语
顾恺之的绘画和理论在美术史上有很重要的地位,“传神写照”和“迁想妙得”理论的提出与他所处的特殊历史环境有关,也离不开他本人直接的绘画经验。这些理论对后世画家的创作有很大的影响,也为中国传统绘画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参考文献:
[1]叶郎.中国美学史大纲[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5.
[2]燕泥.图说中国绘画[M].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9.
[3]潘天寿.中国绘画史[M].北京:团结出版社,2005.
[4]黄宗贤.中国美术史纲要[M].重庆: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
作者简介:
赵丽强,铜仁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