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老子也低头”建宁行行都有歌

宁江炳

一位名人说过，有劳动的地方就有歌。而福建建宁人则习惯用山歌装点生活。在福建建宁，悠扬的“建宁山歌调”无处不在，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歌谣。在茶园，你可以听到采茶女唱《采茶歌》；在荷苑，你可以听到采莲女唱《采莲歌》；在铁匠铺，你可以听到铁匠唱《铁匠歌》；甚至在道场，你也可以听到道士唱《道士歌》……

建宁行业歌，是一种由建宁劳动者在劳动中激发灵感产生的民间歌谣。它伴随着劳动节奏而歌唱，与劳动行为相结合，具有协调劳动，指挥劳动，鼓舞情绪，减轻疲劳的特殊功能。

最具代表性的农民《十二月种田歌》，节奏鲜明，旋律优美，应和着手中的犁头、禾镰，锄头及耕田、播种、插秧、收割等农事，边唱边劳动，充分反映了农民耕种的辛苦和劳动的壮美：

正月种田是新年，积肥耕种计划好。

二月种田是花朝，水浸田垅铲田埂。

三月种田是清明，秧田播种水茫茫。

四月栽种田头乐，妻拔秧苗夫栽禾。

五月耘田是端阳，禾苗青青长势壮。

六月种田稻谷黄，男男女女收割忙。

七月耕种日头强，男女老少忙“双抢”。

八月种田桂花开，迟禾又是稻谷黄。

九月种田是重阳，稻子豆子都进仓。

十月种田正立冬，稻草挑回畜牧粮。

十一月种田北风吹，冬耕冬种田不荒。

十二月种田一年满，家家户户庆丰年。

下面这首简捷明快旋律悠扬的森林工人的《扛木号子歌》，听来震撼人心，鼓舞士气：

嗨哟，嗨哟！哎嗨哟呵，哎嗨哟呵！

着力，着力！齐着力啊，齐着力啊！

嗨哟，嗨哟！哎嗨哟呵，哎嗨哟呵！

站稳，站稳！站稳脚跟，站稳脚跟！

嗨哟，嗨哟！哎嗨哟呵，哎嗨哟呵！

起步，起步！起步向前，起步向前！

慢行，慢行！慢慢地行，哎嗨哟呵！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建宁金溪女子放排队很有名，当地流传《金溪女子放排歌》所描写的就是她们在金溪放木排浪漫豪迈的气势。

百里金溪滩连滩，滩滩都是鬼门关。

金溪女子多奇志，驾排飞渡万重关。

《采茶歌》、《采莲歌》、《采茶仔歌》大多由妇女劳动时演唱，配之于舞蹈，那就是一场歌仔戏，可以搬到舞台上演出了，其歌都描述劳动情景或劳动场面，而且大多借“采”——茶、莲、子等，来抒发爱情的美好，不仅韵味十足，而且意义深远。如《采茶歌》：

正月采茶迎新年，妹等情人在茶园。

二月采茶茶发芽，手掰茶树摘新茶。

左手摘茶茶叶香，右手摘茶茶叶发。

三月采茶茶叶青，姐在房间绣手巾。

两头绣起茶花朵，中间绣起采茶人。

四月采茶茶叶长，姐在房间伴情郎……

腊月采茶满一年，拿起算盘算茶钱。

今年收入有增长，欢欢喜喜过个年。

有的行业歌，表现了这个行业辛苦的和内心的悲凉感受。如《长工歌》运用铺排直叙的方法，唱出了旧社会长工在繁重的劳动下受剥削受压迫的悲情景和内心凄凉的感受：

日做夜做，长工难做。

跌下眠床，衣裳无着……

年关算数，倒欠铜壳……

放牛郎也唱《放牛歌》，其情境如同《长工歌》。

正月放牛雨霏霏，拿起竹子背蓑衣……

九月放牛是重九，东家杀猪又宰牛，

宁愿供狗无我吃，看牛孩子饿断肠……

十一月放牛雪皑皑，身无棉袄抗严寒，

东家长袍加马褂，放牛孩子着草鞋。

十二月放牛又一年，拿起算盘算工钱，

东家哇我倒欠他，明年还要放一年。

有的行业歌表现了这个行业的特点和劳动情况。这类民歌也反映了各行各业在社会中的地位、劳动特色和劳动情况，如《铁匠歌》、《裁缝歌》、《剃头歌》等。这类行业歌，有的具有诙谐、幽默、讽刺的特点，听来令人捧腹，笑过之后又令人深思。剃头匠给人剃头时，会唱幽默的《剃头歌》：

剃头师傅手艺高，手中握把剃头刀，

皇帝老子也低头，一刀一刀任我刨。

快时好比割冬茅，慢时好比扯稗草，

那个乱动出了血，挖出耳屎当药膏。

乞丐行乞时，肩背一袋，一手拿碗，一手打竹板，唱诙谐的《乞丐歌》：

叫化子，似神仙，河里洗脚庙里眠，吃得百户千家饭，快活一天得一天。

叫化子，赛神仙，三十六行我为先，乞丐当了三年整，皇帝有做也不愿。

铁匠唱的《铁匠歌》，唱出了铁匠劳动的特点和辛苦：

烟熏火烤打铁郎，乌手乌脚爬上床。

满脸乌得像包公，瞌着还在扯风箱。

在山场你可以听到木工师傅唱辛酸又无奈的《木工歌》：

做事不依东（家），着累都无功。

师傅再一训，东家心也动。

在采石场你可以听到石匠们把自己的艰辛和劳苦都倾诉在《石匠歌》：

日锤夜敲，石匠难做；磨破衣衫，搓烂手脚。

书本难读，石头难凿，日做夜做，不得世过（度日艰难）。

《裁缝歌》唱的是裁缝六月做衣服用熨斗熨衣服的情形：

先前学成裁缝手，六月伏天烤火笼。

别人蒲扇轻轻拍，我用火笼烘火虫。

媒婆唱的《媒婆歌》则具有诙谐韵味：

嘴管欣欣簿，赛过舀屎勺。

媒人赚到钱，新人眼泪落。

道士做道场时，着道士衣一边奏乐一边拿着器械如舞如蹈地演唱具有讽刺意味的《道士歌》：

菩萨挂职上壁，一日七餐吃，别人哇哇啼，我就打打的（奏乐）。

此外，还有放牛娃唱的《放牛歌》，榨油匠唱的《榨油歌》，阄猪匠来阄牲畜时或用笛奏或直接演唱《阄畜歌》……建宁行业歌其歌词铺排直叙，通俗易懂，倾吐心声，富有山里人的纯朴和开放的特点。另外歌词多是巧借景物比喻寄情、排比抒情。在形式上，多是七言句，也有四言、五言等形式，均押韵，旋律优美，适宜传唱。其演唱形式自由活泼，且多以建宁山歌调演唱，具有浓厚的泥香土韵，听来别有一番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