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蔚县财神庙殿壁画调查

河北正定隆兴寺摩尼殿壁画体检 明年或修复

【关键词】河北蔚县；财神庙（殿）；壁画；财神像；百工图

【摘 要】河北蔚县现存道观壁画中财神像和百工图题材是一个比较突出的现象。作者在实地调查的基础上，对蔚县4处财神庙或财神殿壁画进行了梳理和介绍，希望通过对基础图像材料的辨析，为进一步的深入研究准备条件。蔚县财神庙、财神殿壁画与当时当地商业的繁荣、商人赞助群体直接相关，这些壁画为研究蔚县明清以来的商业文化提供了重要的实物材料。

河北省寺观壁画遗存主要集中在张家口地区，其中尤以蔚县为多。蔚县古称蔚州，位于河北省西北部，东邻京津，南接保定，西倚大同，北枕张家口，其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如清代李卫所言“地虽弹丸，亦锁匙重地，朝廷之形胜邑也” [1]。蔚县素有“八百庄堡”之称，境内村堡星罗棋布，寺庙宫观众多，保存有壁画的古建筑不少于70处[2]，这还是2000年的粗略统计。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的数据显示，蔚县寺庙古壁画共298处[3]，其中道教壁画有蔚州城玉皇阁壁画、苏邵堡关帝庙壁画、蔚州城真武庙壁画、沙子坡老君观壁画、北方城真武庙壁画、夏源关帝庙壁画、李堡子六神庙壁画、苏邵堡真武庙壁画，等等[4]。

蔚县的财神庙壁画以及在其它道观内的财神殿壁画颇具特色，其题材多以财神像以及百工图为主。本文在实地调查的基础上对暖泉老君观财神殿、蔚州镇李堡子村六神庙财神殿、夏源关帝庙、蔚县县城鼓楼后街财神庙等所绘财神像及《百工图》壁画一一进行介绍。这4处道教壁画中除了夏源关帝庙壁画有相关介绍外[5]，其余壁画鲜有披露。

一、暖泉老君观财神殿壁画

老君观位于暖泉镇沙子坡村，为二进院格局，坐北朝南。前院山门左右是钟、鼓楼，正殿为三清殿，东为祖师殿，西为财神殿；后院正殿为真武殿，东为文昌殿，西为窑神殿。壁画主要集中在前院的三清殿、财神殿和祖师殿。三清殿是整个道观的核心，殿内壁画绘制的是《老子八十一化》图。国内保存下来的同类题材壁画遗存不多，此处壁画是保存完整和年代较早的一处遗存[6]。祖师殿及财神殿正壁和南、北壁均绘有壁画。后院的真武殿也存有壁画，但已漫漶不清。

财神殿正壁背景为折屏，于折屏前绘文财神和二位利市仙官（图一），身旁或身后各有四位侍从。居中端坐者为主尊文财神，头戴硬翅幞头，项戴方心曲领，双手持笏，其正前方摆放一聚宝盆。文财神身后左右各有两名侍僮。左侧是和合二仙；右侧一人手捧如意，另一人手捧大铜钱，上有“乾隆通宝”字样。这处壁画的细节成为断代的关键，由此基本可以判断壁画绘制于乾隆年间[6]。文财神两侧的利市仙官侧身而坐，身后分别立着四个侍从，前二人为着明代朝服的汉人，后二人为胡人。四人或捧书卷，或持象牙，或手捧插有珊瑚的花瓶，或手托装有宝珠的玉盘。

财神殿的南、北两壁分界格绘有不同行业的《百工图》。每壁三排，每排4幅，共24幅，无题榜，可辨识的有：药铺、制衣铺、制帽铺、酒店、米行（图二）、包子铺、豆腐铺、陈醋铺等。

二、六神庙财神殿壁画

六神庙位于蔚县蔚州镇李堡子村，整体布局坐北朝南。庙建于清初，山门左右为钟楼和鼓楼，南为戏台，西侧有五间厢房，正殿共有前后六殿，分别供养六位神。前三殿坐北朝南，从东至西分别为龙母殿、关帝殿和财神殿；后三殿坐南朝北，从东至西分别为马王殿、观音殿、梓潼殿。

六殿正壁及左右壁都绘有壁画。其中财神殿正壁绘制的是财神及侍从群像，位于财神塑像身后（图三）。文财神坐于帷帐正中，头戴硬翅幞头，身穿红袍，面容慈善，五绺长须，左手持如意，右手置于右腿上，身后张挂有山水中堂。文财神左右绘利市仙官，最外两侧各绘童子。左侧童子手捧净瓶，右侧是手托金蟾的刘海。财神身后两侧绘和合二仙。

财神殿东、西两壁描绘的是财神出行、回朝图。东壁整个画面背景为建筑和山水。财神画于面上方驾祥云往下俯瞰，建筑内利市仙官在清点账簿，运输财宝的队伍从远处的山峦间已经来到阶前，有二人合抬，有人推着独轮车，有人牵着马，还有人挑着担（图四）。西壁描绘了运输队伍把财宝入库的场景。财神骑着马往回走，身后有胡人背着珊瑚等宝物跟随。建筑前利市仙官正等候将财物入库。

东、西两壁所绘建筑均为西式建筑，而且采用了西方的透视方法，这种画法大量出现于清代中后期的寺观壁画中，由此初步判断六神庙财神殿壁画绘制于清中期以后。

三、夏源关帝庙壁画

蔚县夏源关帝庙，当地称之为财神庙，位于西合营镇。庙内壁画发现于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中，一些报刊发布了相关简讯[7]。国家文物局主编的《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百大新发现》对关帝庙进行了简要介绍，并刊发了几幅照片[8]。戴建兵的《府县乡里百工——蔚县夏源关帝庙壁画》[5]一书对关帝庙壁画进行了介绍。

关帝庙创建于清代康熙五十三年（1714），坐北朝南，据《创建碑》的碑阴可知，关帝庙初建时有山门、钟鼓二楼、正殿、配殿以及后禅房、小正房、抱厦房等建筑[5]22-26，現存前殿、正殿和东、西厢房，壁画绘于东、西厢房。

东厢房正壁绘三位主神。中间为武财神赵公明（图五），头戴铁冠，头发上竖，面容黝黑，身穿黑龙袍，左手握腰带置于腹前，右手执金锏，左足外伸，右足内收，背后有六条屏山水画，其上有帷幔卷起向两侧下垂。赵公明左右两侧各立二侍从，内侧二人头戴乌纱，左侧一人手持卷轴，右侧一人手捧玺印；外侧二人为胡人，着胡装，左侧一人手托珍珠盘，右侧一人手托银锭盘。赵公明两侧为利市仙官。左侧神像头戴金翅冠，着红色龙袍，左手置于左腿上，右手托笏板，两侧放珠宝和书卷，身后挂山水条幅。右侧神像头发上举，面为青色，着绿龙袍，右手托银锭于胸前，两侧案桌上摆放算盘和笔、笔筒，身后张挂山水条幅。

东厢房南、北壁绘有《百工图》。北壁以界格分割画面，一共四层，16幅，最下一层残泐不堪，现存12幅。从壁画题榜可知有漂布店、书籍斋、生药店、首饰楼、改换缨帽、弓箭铺、修造渡船、起青皮局、杂货俱全、磨剪亮镜、专裁皮鼓、成皮衣局等。山墙的山尖还绘有两幅水墨人物画，一幅为《画龙点睛》，一幅为《米芾题石》。南壁（图六）绘《百工图》，同样是四层，现只存上面三层，共12幅。据壁画题榜，有美酒缸行、仁质义当、耕绿野、读书林、熟铁楼、精选木料、毛单铺、裱糊局、兑换金银、青菜摊、估衣局、毡帽铺等。山墙的山尖绘两幅水墨人物画，一幅为《拜访仙人》，一幅为《山中修行》。

西厢房正壁中央绘文财神（图七），头戴芙蓉冠，身着青龙袍，左手置于左腿上，右手托如意。身后为六幅山水条屏，条屏上题有诗句，如“一路问君子，船家江南去”“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白云深处有人家”等。左右各立二侍从。左侧二人各手持卷轴，未打开的卷轴上书“招财童子”，打开的书“利市仙官”，这应该是指文财神左右两侧二位神像；右侧为和合二仙。文财神左右两侧为利市仙官。居左者头戴芙蓉冠，身着红袍，左手托宝珠，右手置于右腿上，身后案桌上放花瓶和书籍，墙上张挂山水条幅；居右者头戴芙蓉冠，穿绿袍，左手托珊瑚，右手置右腿上，身后也有书籍、花瓶和山水画幅。

西厢房南壁（图八）以界格分作四层，每层4格，绘《百工图》。据题榜，有砖瓦窑、黄纸坊、修造轮舆、锡工行、漏粉局、剃头房、水中生色、描画丹青、脂肉俱全、细批流年、锡糖房、饼面铺、顽童耍货、豆腐局、粟粮店（图九）、匣风造修等。山墙的山尖绘有两幅水墨画，一幅为《观棋烂柯》，一幅为《深山访客》。北壁绘《百工图》，四层，每层4幅小画，有味压江南、铸铁铺、掌卖面罗、烟火炮铺、泥工行、净灰炉、柳器店、游巷贸易、瓷器摊、成衣局、切烟铺、高唱古词、专理音乐、银钱行、分金楼、哑医堂等。山墙的山尖也绘有两幅水墨画。

该关帝庙初建时供奉的关帝并不是作为财神出现的，清康熙五十三年（1714）《创建碑》中盛赞关帝作为孔圣儒家正统继承人：“关夫子三复鲁史，辅汉兴蜀，忠义之节至矣、尽矣。是崇关圣之祠即存孔圣□脉也。”[5]23由此推测，尽管碑文中出现画匠“赵成、赵其仁”的名字[5]22—23，但现存几铺壁画应该不是清初创建关帝庙时绘制的。而且戴建兵在《府县乡里百工——蔚县夏源关帝庙壁画》一书中也提供了证据——壁画中所绘的银锭形制是清中期所产五十两官银[5]4。关帝庙曾在清光绪五年（1880）进行修缮[5]26，壁画风格大体上与这一次重修的时间比较吻合，应该是在清末所绘制。

四、蔚县县城财神

庙壁画

此财神庙位于蔚县县城鼓楼后街，整个建筑坐北朝南，为二进院落。在中轴线上分布着山门、五福殿、献亭及财神殿，中轴线的东西侧为配殿和厢房，献亭两侧有碑亭[9]。始建年代不详，应该不晚于乾隆年间，因为庙内存乾隆四十三年（1778）“永垂不朽碑”。另外，在嘉庆九年（1804）、道光六年 （1826）、道光十八年（1838）和光绪三十二年（1906）曾进行了重修或补葺[10]134—157。庙内壁画遗存主要分布在院内照壁、院墙以及主殿内。照壁及院墙上的壁画以水墨淡彩的方法绘制而成，形式多样，不拘一格，在花、果、壶（图一○）、扇等形状中或题写书法，或绘制人物故事。壁画上有光绪三十二年（1906）的落款。

主殿内东、西壁以及北壁都绘有壁画，但保存状况不佳。东壁为全景式构图，下部残泐，上部色彩脱落严重。人物在画面中所占比重不大，占大面积的是青绿色彩的重峦叠嶂。画面中央绘财神骑于马上，头戴红缨帽，披发，着蓝色衣，右手持如意，身后一侍从举伞盖，前有二胡人，一人持戟開路，一人背珊瑚随后。这一组人物之下有一骑马人，身着红衣，身后一随从举伞盖。其前有运财队伍，每队插有旗帜，分别书“西路进宝”“南路进宝”等，应该有五路，取五路进财之意。队伍的最前方有一着红色衣服的官员，手持卷轴，在建筑物前等候进宝的人群，建筑物表现方法有明显的焦点透视法。西壁也是全景式构图，人物都安排在重峦之间。画面中心上部有三个胡人，手持珊瑚等宝物，朝右侧行进。下部绘人间场景，但大面积脱落，南侧尚见部分商肆交易场面，北侧一座高大的西式建筑前一仆人恭迎班师回朝的达官贵人（图一一）。殿东、西壁壁画呈出队、入队形式，这种形式是中国古代建筑壁画中的古典形式，通过一出一入，展现神恩泽被民间，民众心想事成的主题。主殿北壁西侧残存壁画可见建筑物及一着红衣的明代官员打扮的人物，下半部分残泐。

财神庙现存主殿是清道光十五年（1835）之后修建的，道光十八年（1838）《创绪庙正殿院碑记》载：“道光十五年首事者刘勇等始更筹画部署，于□□年正月鸠工庀材，重加改建，移神殿于后，而以原殿作过殿，联以穿廊，护以厢廊。”[10]149最后一次修缮是光绪三十二年（1906），《重修财神庙碑记》记载了重新装修后的庙宇情况：“丹涂饰，凡正殿过殿以及两廊厢室无不整肃丽美，焕然一新。” [10]157而且碑文中记录了4名画工的名字。由此推断财神殿壁画或绘制于清末光绪三十二年（1906），与照壁、院墙上的壁画绘制的年代一致。

综上所述，四处财神庙或财神殿壁画主要表现了三种题材：财神群像、财神出巡与回朝的故事画及《百工图》。三种题材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反映商人群体信仰与愿望的宗教图景。大量的商贾姓名及店铺名称出现在寺观尤其是财神庙的碑刻之中，他们是财神庙或道观财神殿壁画的主要赞助人，因此，壁画与寺观内保存的碑刻资料一样，成为反映明清蔚县商业经济和文化发展的重要资料。

[1]王育，李舜臣，等.蔚县志[M].清乾隆四年刊本影印本.台北：成文出版社，1968：1.

[2]王辉.河北省现存寺观壁画的分布与题材[J].文物春秋，2000（6）.

[3]张苗苗.初探张家口古壁画[J].黑龙江史志，2014（23）.

[4]蔚县博物馆.蔚州寺庙壁画[M].北京：科学出版社，2013.

[5]戴建兵.府县乡里百工：蔚县夏源关帝庙壁画[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13.

[6]胡春涛.河北蔚县暖泉老君观三清殿壁画的考察与相关问题的研究[J].艺术探索，2012（1）.

[7]河北蔚县发现清代壁画“百工图”[J].美术观察，2009（8）.

[8]国家文物局.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百大新发现[M].北京：文物出版社，2011：98—99.

[9]王鹏龙，王黑特.华北庙宇、商人和演戏：以河北蔚县古城财神庙为考察核心[J].河北联合大学学报，2013（6）.

[10]邓庆平.蔚县碑铭辑录[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

〔责任编辑：谷丽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