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文杰
摘 要:海德格尔所言“艺术是真理之自行设置入作品”,从而“自行发生”?如何追寻海德格尔所示之“大地”?如何寻找裂隙探入深渊,最终得以去蔽,拥抱世界?禅宗关于佛的精神世界与海德格尔所揭示的真理,诗意的世界,有许多异曲同工之妙。文章便是借助禅宗的相关观点来阐述艺术家关于去蔽打开意识阀的问题。
关键词:去蔽;意识阀;禅;我佛;世界
艺术创作对于艺术家自身来说,是艺术家作为艺术家存在者的证明,艺术家必须要有自己不同于他者的艺术之真理,同样作为存在者的艺术作品,如何让真理如海德格尔所言“艺术是真理之自行设置入作品”[1],从而“自行发生”?如何追寻海德格尔所示之“大地”?如何寻找裂隙探入深渊,最终得以去蔽,拥抱世界?
艺术作品之诞生是以与人相关的活动过程为核心,本来,艺术家通常被认为是主体,海德格尔那里,(艺术家)存在者沦落为真理发生之通道,是真理自行设置入作品的通道,但就我目前而言,艺术家在创作作品时,是艺术家将其设置入作品,——连海德格尔本人都认同:一方面,艺术家只是真理设置入作品的通道,另一方面,真理又是被存在者艺术家所设置于作品存在者的。
一、打开“意识阀”与艺术家个体独立
(一)艺术家需要独处
真理是从哪里来的呢?海德格尔给出而诸如“无”“深渊”等答案,艺术家需要去蔽,通过打开意识阀,制造可供真理涌出之裂隙。而如何打开意识阀,应该说有多种途径,就我个人经验而言——独处。艺术家需要一個“独处”的状态,正如台湾著名学者蒋勋曾在《美学的角度谈孤独:孤独六讲》一书中给出了一个结论:“美学的本质或许就是孤独。”叔本华也说:“只有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才可以完全成为自己。谁要是不热爱独处,那他也就是不热爱自由,因为只有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才是自由的”[2]。这里蒋勋和叔本华所说的“孤独”和“独处”,正是我们承担个体独立和自我内窥的一种途径,而艺术家首先需完成个体的独立,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才能达到叔本华所言的“自由”,从而有机会进入到“无”和“深渊”的境界。
(二)完成个体独立
波德莱尔曾在他的著名文集《巴黎的忧郁》里有一篇文章《把穷人打昏吧》[3]通过这个小故事,如禅宗大师,身体力行地揭示了人该如何摆脱卑微之躯,以获取独立意识的觉醒,平等地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从而不被存在者所遮蔽。故事中的乞丐,通过本能的反击,对抗着“强于他”的施暴者,然而,就在那一刻,他觉醒的当时,便是真理的显现,对抗意识产生的瞬间,便是乞丐被照亮的瞬间;是“我”通过一系列直接的暴力行为,以此为无言之文本,让乞丐的个体意识觉醒,他的本能的反击,便为自己揭开了一个崭新的世界,如果他能回顾过来,便能意识到这就是那个澄明的诗意的瞬间的永恒,那一刻,便是他“成佛”的刹那。
二、从“坐忘”与“无”达到“成佛”
庄子所说的坐忘,是精神方面返璞归真,表现的就是自己的心性得到完全解放,使自己的心境达到清静、恬淡、寂寞、无为。艺术家所需要的独处,正式以一种“禅”的状态,将“自己”从身体里“抽离”出来。例如,很多人有做白日梦的习惯,比如我自己,自小喜欢做白日梦,或时常以一种不自觉的方式,进入冥想状态,此时周遭世界的种种,会突然从视线离去、退远,并被忘却,陷入另一个精神世界。每每这种白日梦的时候,我会感觉到有两个自己,一个身体的自己,一个灵魂的自己,而这个身体之外的自己会像漂浮于身体的上空,远离肉身,不在肉身,却将那个身体的“我”看得更清晰,甚至已经忘却了现世的世界,而达到短暂的、另一个永恒的瞬间。这一状态下,若艺术家手中之笔,正用作写字,那此时的诗句,便是从无中来;若艺术家手中之笔,正用作绘画,那此时所描之象,便是从无中来,若艺术家手中是泥,正以之塑形,则此时所堆之体,便是无中生有,便是达到一种佛性后的去蔽结果。
三、“佛”与“世界”
(一)什么是“佛”
曾有问:佛是什么?佛法是什么?这问题正如人们问:艺术是什么、真理是什么、“道”是什么一样。在此,佛曰:“不可说。”老子曰:“非常道也。”关于“真理”,海德格尔让我们从“无”中去找,向“深渊”去探寻。
回过头来说,在作为存在者的艺术家这个层面,佛又是可说的。而且,对于存在者艺术家而言,首先要做到有我的境地;从禅宗的角度来说,我即是佛,佛即是我,佛即是每个人。但是成为佛又是有条件的,如博伊斯所言:人人都是艺术家。在佛这里,万物皆有佛性——一只昆虫、一块石头、一个被使用后的易拉罐。
(二)艺术家眼中的“世界”
安塞尔姆·基弗说:“当我看到那成熟的、长满黑籽的葵盘重重地弯向地面的时候,我便看到天宇和星辰,这并没有什么新鲜,罗伯特·弗雷德已经建立了一个植物和星宿之间的精确关系,对他来说,没有一种地上的植物在空中不存在与之相对的一颗星星,植物必然地被天上的星星影响和引导着,这是一个十分有趣的念头,非常的美,所有这一切都环链着,不仅仅在地球上,而且在宇宙中。”[4]这便是所谓“一花一叶一如来,一佛一刹一报土”。在这里,长满黑籽的葵盘,是另外一个世界,是基弗建立的如同梵高的向日葵一样诗意的存在,和佛眼中的花草树木一样,具有佛性。
杜尚说:“我喜欢活着,呼吸,甚于喜欢工作……因此,如果你愿意这么看,我的艺术就可以是活着,每一秒、每一次呼吸就是一个作品,那是不留痕迹的,不可见不可思的,那是一种其乐融融的感觉。”[5]杜尚所揭示的世界,是一个被照亮的诗意的世界,而他的作品,便是他的存在本身,那便是佛的境地,而且是无的层面,可以什么都是,也可以不是什么。这便是一种真正的去蔽,不执著于存在者的真理,常人无法企及的令人称羡的境界。
四、结语
就存在者而言,唯当存在者进入和出离无蔽的敞开领域,存在者才能作为存在者而存在,存在者才能在确定的和不确定的程度上呈现为无蔽状态(在场状态)。由此,先于存在者、在存在者之前,已经有着无蔽的“隐-显一体”的生成和展开,这就是本有的运作。因而艺术家在创作中想要让真理设置入作品,就必须打开意识阀,通达于无,首先需要确保自己的个体独立,成为我佛,以达到对自我的超越,从而摆脱存在者的束缚,让真理在敞开的领域自行发生。
参考文献:
[1][德]海德格尔.林中路[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
[2][德]叔本华.世界大师散文坊·要么孤独要么庸俗:叔本华散文选[M].张宁译.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2013.
[3][法]波德莱尔.巴黎的忧郁[M].亚丁译.北京:三联书店,2004.
[4][德]安塞姆·基弗:艺术是一种停滞时间的方式[OL].http://art.china.cn/voice/2014-06/24/content_7003533.htm,2014-06-
24.
[5][法]马歇尔·杜尚.通过杜尚[M].王瑞芸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3.
作者单位:
湖北美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