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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墨探花何处来

浓墨宰相,淡墨探花金欣怡WangWenzhiwashonoredasoneofthemostinfluentialcalligraphersinQingdynasty(1616-1912AD),whosecalligraphywascharacterizedbylightink.HeabsorbedpaintingtechniquesfrommanypredecessorsincludingDaZhongguang,DongQichangandZhangJizhietc.,andintegratedwit

浓墨宰相,淡墨探花

金欣怡

Wang Wenzhi was honored as one of the most influential calligraphers in Qing dynasty (1616-1912 AD), whose calligraphy was characterized by light ink. He absorbed painting techniques from many predecessors including Da Zhongguang, Dong Qichang and Zhang Jizhi etc., and integrated with his own innovation, forming his unique painting style.

梁绍壬在《两般秋雨庵随笔》中说:“国朝刘石庵相国(刘墉)专讲魄力,正梦楼太守(王文治)则专取风神,故世有‘浓墨宰相,淡墨探花之目。”“浓墨宰相,淡墨探花”正是最好的概括,代表清代帖学两路的高手。同时代中,王文治还与梁同书、翁方纲等齐名,却似尤有胜之。时又有“天下三梁,不及江南一王”之谚,以推王文治,梁同书、梁闻山、梁国治。

王文治早年习书从乡前辈笪重光人手,受其影响颇深。对王文治来说,同乡前辈有一种感情上的亲切,而客观上笪重光的作品也相对容易见到。王文治早年对其书的学习十分用功,反复临习、参悟,并对笪重光的书学论著《书伐》也做过仔细的阅读。对此,他自己在《快雨堂题跋》中专门讲到:“余幼时学书,苦乏师承。得乡先辈笪公此卷(即后世名为《书筏》者)宝。盖其论书数十册,皆由甘苦中流出,古人论书从未有如是之详且尽者。始于古人书曰有入处。”

王文治学书先师柳大年,但对书法真有登堂入室之感,恐怕还在于对笪重光作品和书论的一番学习。这也成为王文治书法在用笔、气格等方面的一个基调。王文治还说笪重光是“思翁后一人”,一方面是对笪重光的高度评价,同时也可以窥见他对董其昌的推崇。在其《论书绝句》中对董其昌书法诗赞曰:“书家神品董华亭,楮墨空元透性灵。除却平原俱避席,同时何必说张邢。”由于董其昌与王文治书法都属于秀美一路,在王文治对董氏如此推崇之下,往往以为他无论是字形结构、用笔节奏,还是轴线形式,甚至是墨色的轻重对比,都取法于董。其曾孙堃在《王梦楼自书快雨堂诗稿》跋文中说:“先曾大父梦楼公,书深得‘二王‘神髓,复肆力李云麾、米海岳,晚年超脱,直逼董香光,人所不能学者。”更加让人确信,王文治书法筑基于“二王”,脱胎于董其昌。其实推崇是一回事,取法是另一回事。其后人所谓“直逼董香光”,只是一种有意的褒奖前人。

王文治对董书的学习,更加注重的是对董其昌书法在韵味上的把握、在方法上的借鉴。在用笔上董其昌注重“转”,流转圆媚,结字率意,风神萧散。王文治用笔注重“折”,果断有致,结字规整,俊爽豪逸。可以说,他们两者表现手段完全不同,但貌离神合,皆有秀美绝伦之处。其核心处在一“淡”字,非表面之墨淡,乃求其神畅意闲所成。王文治对此指出:“董文敏深于怀素草书,兴到疾挥,颇得惊鬼神走龙蛇之意,宋元以来书家,擅狂草者,皆不能及,以其淡也。余因习董书,始悟素师淡处,因素师有悟右军淡处也。”这里的“淡”,是带有王文治十分个性化的解读。“淡”的范畴有一定的模糊性,但他至少是不俗、有韵味、不急不燥、不为名利所碍。这一概念的提出可能与他中年以后事佛有关,书得之“淡”,似入佛教中的莲花之境一般。这样来看,王文治的书法,用墨之淡不过是一种手法和表象,其妙处,还是和他自己解说的那样:“余不好书名,故书中有淡意。”按照王文治的描述,王羲之书淡,怀素之书淡,董其昌之书淡,而其自己之书也得之淡。

对王文治书法的影响,还有张即之。钱泳在《履园丛话》中称:“太守天资清妙,本学思翁,而稍沾笪江上(重光)习气。中年得樗寮(即之)真迹临摹,遂入轻佻一路,而姿态自佳,如秋娘傅粉,骨格清纤,终不庄重耳。” 王文治中年以后笃信佛教,精研释典,并常年吃素。他对唐宋书家如张即之等抄写佛经的行为很是欣赏,也身体力行加以仿效。他还对自己收藏的张即之的写经书法进行临摹,在这个大篇幅的对照书写过程中,王文治书法自然受到感染。后人诋毁其由此“遂入轻佻一路”,只是惟雍容中和为美者的一家之言。王羲之书法尚且被人批评为“俗书趁姿媚”、“有女郎才,无丈夫气”,王文治的“秋娘傅粉,骨格清纤”又有何不可?杨守敬也说“梦楼书法虽秀韵天成,或訾为女郎书”。这也是一番别样之态,是另一种美。张即之结字运笔不沿袭前人,自出机杼。王文治所学为人视为“轻佻”者,往往指在用笔上呈扁薄之态。其实他对张即之最大的吸收在一“生”字。书法在精熟,要由生到熟,再进一步,则要由熟到生。王文治学书勤奋异常,自谓“忘寒暑,写昼夜,为书自娱其间”。大量的书写没有写成惯性,这是极为难得的,也是他的作品中依旧保持一份清新与淡然的法门所在。

姚鼐云:“其诗与书尤能尽古今人之变而自成体。尝自言,吾诗、字皆入禅理也。”这与《清史稿》所言“为文尚瑰丽,至老归于平淡”一致。看来,王文治书法在有个人面貌的基础上,追求秀美,慢慢如他自己所说,渐进“淡”境,化为禅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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