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枝发新芽
肖君 严舒贤
世界不会忘记令人惊艳的2014年11月10日晚。
此届亚太经合组织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制作的特色中式服装正式亮相水立方。这批从全国380多套方案中脱颖而出的4套方案里，有一套服装中的广绣部分，就是出自位于顺德的岭南粤绣研究所的绣娘之手。而所长正是梁国兴——这次服装设计团队的艺术指导。精巧的广绣“水云”元素最终被融入进最后的定稿中，梁国兴功不可没。
千年的广绣又一次在世界的视野之中艳丽登场。
曾经的南国“爱马仕（Hermès）”——广绣
一直以来，广绣与苏绣、湘绣、蜀绣被世人誉为是中国四大名绣之一。
两千年前的唐代，广绣的技艺已十分精湛。唐人苏颚在《杜阳杂编》所载：“唐永贞元年，南海贡奇女卢眉娘，年十四，工巧无比，能于一尺绢上绣《法华经》七卷，字之大小，不逾粟粒，而点划分明，细如毫发……”
颇具中西文化融合点的广绣，因为契合西方人的审美趣味而深受喜爱。那时的广绣就像是今天的社会名流追捧的爱马仕（Hermès）一样，拥有了它，精神上会得到极大满足和自豪。
遥想当年，明清的广绣绣品曾一度引领欧美的社会时尚。在法国路易十四时代，宫廷男女服饰都以刺绣、折裥、蝴蝶结做装饰，贵妇高跟鞋的鞋面用的是中国丝绸、织锦为面料，上面绣着象征吉祥如意的麒麟、龙凤等精美的中国图案，更有贵妇甚至穿着中国刺绣的服装、披着中国刺绣的围巾、口袋装着中国刺绣的手帕，将自己打扮成中国传统的大家闺秀模样而大肆炫耀。以至于西方学者把广绣称之为“送给西方的礼物”。
顺德、南海的广绣曾经是清朝时南粤很重要的出口产品。文革后期至改革开放初期，广绣依旧是广东出口西班牙赚取外汇的重要产品，以制作西班牙披肩为主，占广绣总产值的80%以上，昌盛时期顺德曾有2万多人从业，随着国家经济转型，外资在顺德、南海建立的各类工厂、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优厚的工资待遇、简单易学的操作，极大地吸引了人们的兴趣，而广绣难学，时间长，收入低，同时电脑机绣的出现，它快速流水化作业，一般每件产品成本约100元人民币，而手工刺绣，简单图案的产品价格无法低于500元，显然手工广绣行业根本抵御不了这来势凶猛的冲击。90年代后原来顺德、南海的十几家广绣厂因此而陆续倒闭，如今仅存2家还在苦苦挣扎，等待着欧洲经济的回暖。虽然顺德、南海已没有规模生产的广绣了，但仍有不少顺德广绣人依旧在坚守耕耘，方寸间绣出了一片锦绣芳菲。
成长之路
1973 年，时值23岁，经历5年知青生涯的梁国兴考进了广绣之乡的顺德工艺美术厂，1974年更名为刺绣工艺总厂。工厂虽然改名升级了，但生产工艺依然十分落后，尤其是针图工艺完全依靠手工钢针一针一针穿透，根本赶不上生产的需要，富于进取心的梁国兴经过几十次的反复试验，发明了以电动马达半自动针图机，一下子将工效提升了30倍之高，直至四十多年后的今天，针图操作仍然使用这种机械。
文革后期的刺绣工艺总厂，碍于当时的生产水平和落后的国民经济，要啥缺啥。缺技术、缺设备、缺人才、缺图稿……，而就在这样的状况下却承担着为国家赚取外汇的重要任务。每年两届的中国出口商品交易会上，厂里都会接到外贸公司安排的来自世界各地的大量订单。这些订单品种繁多，图稿的内容复杂，交货时间紧迫，这些都难不倒回城的知青设计人员，梁国兴带领着他们日日夜夜加班加点，在很短时间内拿出手绘图稿一百多份，按期按质地完成出口任务。
勤奋好学是梁国兴的一大特点，凭借着较深的美术功底梁国兴进步飞快，从设计、针图、配线，每一个流程都运用自如，扎实的功底成就了他由设计员、车间主任、厂部生产计划员、生产科长再到技术生产副厂长的成长过程。
80年代至90年代正是粤绣发展的鼎盛时期，原材料和工艺上的改良创新变化，从传统运用的9种颜色到后来50多种配色；从人造丝与蚕丝的混合软缎到如今的全真丝；从仕女、花鸟的题材到人物的肖像、油画风格和摄影风格的融入；从传统的平针绣到现代的乱针绣，乱针和平针结合。在这些变化中，梁国兴一步一个脚印，完成了从设计师到艺术大师的转变，他的作品越来越精细出色，名气也越来越大。1990年，他与夫人吴玉珍离开工厂，在顺德乐从承包了一个乡镇刺绣企业，由此开始自行创作生产之路。
特别要提的是：2013年，梁国兴的两幅粤绣作品《天地人和》与《南国水乡》分别获得中国工艺美术百花奖的金奖和铜奖，其中《天地人和》在30多个绣种200多件精品中脱颖而出，获得刺绣类唯一金奖，这也是全国工艺美术类最具重量级的大奖。此时距离1982年顺德作品《百鸟朝凤》获得刺绣类金奖，已经时隔31年。
这些重大奖项的获得，使得梁国兴的中国元素广绣风格在竞选APEC领导人服装中脱颖而出，也就水到渠成了。
是金子总是会发光
凡事都有兴衰生命周期，行业也是一样。社会经历了各种变化之后，刺绣行业也露出疲态，原因上文提到过。所以保住一个行业，如何生存是头等大事！刺绣是一个慢工出细活的行业，对从业人员素质要高，培养时间长，产品定位又属于奢侈品，如何应对现在一系列的冲击，对于每个刺绣人来说都是艰难的。对于这种担忧，梁国兴已找到破解的方法。他说，“根据去年佛山工艺美术协会的统计，工艺美术市场的交易较往年跌了40%，整体形势是不太乐观，但是我们还是要好好地做，要做好东西，不要那么急，市场不好的时候我们就要做得更好。”以1982年获奖的《百鸟朝凤》，2013年获奖的《天地人和》、《南国水乡》，收藏品《岭南春早》和尚未完工就被买走的精品《吐艳》、《古今》为例。梁国兴的作品件件精品佳作，完成一件卖出一件，未有积压。
对于承载岭南文化千年之久的广绣如何华丽转身，梁国兴的尝试和所走的路留给广绣人很多的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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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刊：梁大师您好！请问广绣作品与其他绣品的不同之处在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