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新一代的收藏家,大手笔收藏
王菁菁
从心理学角度而言，人对于新生事物的接受很多时候会经历一个微妙的体验过程。譬如有些东西，或许第一眼看上去，你并不是特别喜欢；甚至比这更糟一些的是，还有人会因为感官体验的不理想从而产生反感情绪。不过，情况也并非一成不变。从无感、排斥到了解、接受，当人们愿意去循序渐进地了解，走向某种事物时，得出的结论很可能就与当初截然不同。
从排斥到接受
“当代水墨的收藏也是如此，”北京一位前年开始涉足该门类收藏的人士告诉本刊记者，“这种过程有点儿像恋爱。收藏者和艺术家通过作品为媒介形成共鸣，找到同感，由此而生的吸引力与诱惑，比起‘一见钟情更加牢固。”
而作为圈内人，自身也是当代水墨的收藏者，北京巅峰艺术中心主任刘文迪最开始对于这一领域同样存有一定的抵触之心。“‘60后以前的书画收藏者，由于受接受的教育、传统环境等影响，通常接触传统水墨比较多。比如我本人，第一次参加拍卖会，买的就是张大千的作品。”她说。
近两年，当代水墨开始崭露头角。刘文迪发现，她身边的一些之前从事多年传统水墨收藏的50后、60后藏家，逐渐开始关注于此，“他们中的一些人有的也是艺术馆、美术馆馆长级别的人物。在诸如北京789艺术区之类的场所策划举办相关展览的同时，自己一边也在收藏优秀的作品。”
当然，当代水墨方兴未艾之初，夸张、晦涩、难懂是它们带给刘文迪的直观印象。
“从艺术消费、实用的层面分析，收藏传统水墨，除了投资、升值，那种清新、雅致的感觉，即便作为家居摆设也非常合适。但是你看当代水墨有的作品，表现往往很夸张、虚幻，比如丑陋的形体，视觉冲击很容易给人带来‘登不上大雅之堂的评价。既没有传统水墨那样相对成熟的市场购买力，又不符合人们的普遍审美观，收藏者们肯定不会轻易下手。”刘文迪认为。
然而，随着后来多次参加与当代水墨相关的展览，加上和业内人士、创作者经常接触、交流，刘文迪发现，当代水墨其实也有着它的独特之处。和传统水墨不同，当代水墨通常多运用西洋油画的勾勒方法，营造出一种如梦如幻的情景，启发人们想像、思考的空间。采访中，她给记者举了个例子，“前不久，我参加了一位知名艺术家在北京今日美术馆的个展开幕式。以前只是觉得这位作者的画法不错，对于其创作过程、创作心理并不大理解。但后来随着了解的加深，更进一步认识到这位艺术家的一些作品确实是不错。像他的陕北写生，虽然整个作品画面感很苍凉，但如果你仔细体会，所营造的意境很生动。因此，新水墨要想受到更多藏家的青睐，艺术家能不能让看的人真正与你找到共鸣至关重要。”
主体是“新一代”
对当代水墨同样抱着开放接受心态的还有杨建国，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进入水墨画收藏，再加上在国内一家艺术杂志担任主编工作的经历，杨建国与一些艺术家非常熟络，也从院校收藏了不少优秀当代水墨作品。不过，在他眼中，当代水墨与新水墨并不完全是一个概念。“很多人说，当代水墨近两年在市场上日益受到追捧，行情可观，我认为这种现象实际上指的应该是新水墨。当代水墨的概念更加宽泛一些，新水墨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他继而解释道，新水墨的创作更多是当代艺术概念的延伸，这与传统当代艺术的颓势，被冷落，于是创作者、市场开始寻求新的出口有关。“今年5月的艺术北京VIP展，我也去参加了，当时和一些业内人士聊天，大家认为，现在传统的当代艺术当前略有复苏，而新水墨从整体上看表现可嘉。但目前真正只推新水墨的画廊仍然只有那么几家，而这些艺术创作者基本集中在30岁至50岁年龄段。”
事实上，杨建国的话也道出了一个现实，那就是当前学术界对于当代水墨的概念定位依然比较模糊。有人认为，当代水墨是当代人用当代笔墨来表现传统的东西；也有人把当代水墨称为新文人画，认为其表达的是一种人文情怀；而在更多的人看来，当代水墨只不过是沿袭了水墨技法、材料的“壳”，它的“魂”却是当代艺术，这种理解更倾向于杨建国所指的新水墨。但无论怎样理解定义，业内普遍认为，与传统水墨寄情不同，当代水墨的创作更贴近生活，艺术家在创作当中更加自我，很少有说教的成分，他们甚至会弱化技法，来体现一种个性的释放。
例如有艺术家在人生的某个阶段对现实比较迷茫，感觉人生像做梦一样，虽能感觉到自己还醒着，但又不能去控制。于是，他在自己创作梦魇系列作品中，会借用传统戏曲人物来表达当下人生的状态。至于这种创作究竟是新水墨还是文人画，艺术家本身认为并不重要，“关键是能看懂我的表达就好。”
对于那些“50后”甚至年龄更大的收藏者而言，与他们所熟悉的传统水墨相比，这些比较前卫的表达显然令他们难以理解，而对于“70后”、“80后”乃至“90后”藏家来说，他们的年龄层次跟当代水墨的主要创作群体持平，他们在时代、感受等等方面可以说也是同步的。因此，他们更加容易理解、欣赏艺术家所要表达的内容，进而成为收藏这一门类的主力。
理解很重要
由此可见，“年轻一代”是当前当代水墨收藏群体的“标记”之一。除此之外，这一门类的收藏还成为相当一部分进入书画收藏市场的新资金的考虑方向。“由于近现代书画如今的收藏起点已经很高，新资金势必会寻找价值洼地。”有分析这样指出。而一些“大龙头”当代艺术家往这条道路的转型，更是带动了市场的热情。还值得一提的是，这类收藏跟礼品经济也有一定关系。
一边是当代水墨市场的兴起，而在另一边，是否会助长炒作的滋生，有没有泡沫存在，成为不少有志于此的收藏者感兴趣的话题。
“我在参加一些相关展览的时候，会时不时碰到有人提出这样的问题。”刘文迪说，“很多人认为传统水墨已经达到了一定高度，那么当代水墨一定是有利润空间的。但是，我不鼓励大家为此去盲目购买。
刘文迪的理由很简单，有相当的买家偏重“名头”，社会的浮躁波及到了相当一部分艺术家，他们知道如何进行市场运作，宣传自身。甚至一些年轻的艺术家初出茅庐后，在父母的资助下忙着出画册、办展览，“由此催生出的行业与唱片公司的运作有着异曲同工之处，他们的画风开始变得浮躁。”
而在另一方面，行情的攀升必然会带动相关行业的发展，比如说近来一些有关当代水墨、新水墨研究机构的成立，有分析指出，成熟的市场固然需要有相关领域的配套发展，但倘若被功利心占了上风，反过来很容易催生泡沫。
不过，收藏当代水墨的前提是共鸣，特别是当面对比较抽象、虚幻的作品时，如何理解，怎样去理解，既需要收藏者本身不断丰富素养，也需要艺术创作者保持潜心、严谨的创作态度，而非哗众取宠。
采访中，刘文迪所讲述的一个事例很耐人寻味。“今年母亲节的时候，我和家人一起在北京工体附近的一家餐厅吃饭，让我惊讶的是，这家餐厅墙上装饰的竟然是方力钧的作品，尽管是复制品，但仍然让人感觉很有艺术气息。所以我认为，风格的前卫、表达的隐晦等并不是这个市场发展的最大阻碍，只要走对了路，它一定会慢慢被大家所接受的。”
